由于突發情況,範卿洲沒再繼續逗留,在看着祁憬笙練了幾次袖箭後,便同他休整一番,連夜去了那妖物出沒之處。
祁憬笙倒沒多嘴問他什麼,隻是利落的收拾起了東西,興許是他覺得自家師尊總有自己的打算,他問了也不能改變什麼,故而幹脆閉上了嘴,安靜的聽從自家師尊的安排。
祁憬笙收拾的快,當然,這歸咎于他倆出來時就沒帶什麼,故而如今也隻是簡單的帶上了路上買的幹糧。
“師尊可知小師叔喜歡什麼?”祁憬笙走在前頭,忽然背過身,與他面對着面,雙手墊在後腦下,瞧着十分潇灑。
祁憬笙向來是這樣,即便是因此摔了一跤,他也隻會笑嘻嘻的說無妨,這次倒黴過了,就說明他要走運了。
每次祁憬笙跟他這麼說的時候,他都隻能無可奈何的讓他注意些,省的摔壞了。
而這時,祁憬笙又會瘸着腿,蹦蹦跳跳的朝他撲過來,開始跟他耍無賴,抱着他不肯撒手。
一遍又一遍的叫他小師叔,直到達成目的,讓他抱着自己一路蹦跶回去。
以至于範卿洲覺得他是個樹懶轉世,而自己則是那個一直被抱着的樹。
當然,這是在祁憬笙沒入魔前。
入魔後的祁憬笙隻會叫他滾遠點,然後他真的滾了,祁憬笙又會氣急敗壞的把他扯回來,問他是不是很恨自己。
“師尊?”祁憬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回神,淺淺擡眼,祁憬笙便知他是走了神,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随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等待着他的回話。
範卿洲停頓了一會兒,才回了他一句看似沒什麼用的話:“我不知。”
這話不是假的,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喜歡的東西了,喝的酒他如今也不是很想喝了,興許是占了餘不霁的身體,而餘不霁的身體恰好不喜歡喝酒,便連帶着讓他也不喜歡喝了。
祁憬笙聞言,長歎了一聲,十分遺憾的轉了回去,這次沒摔:“小師叔好像什麼都不缺。”
“師尊,你說我要是送了一個不起眼的東西給小師叔,他會不會覺得我是在敷衍他啊?”
“我要是去問他的話,他會不會生我的氣啊?”
範卿洲問:“…為什麼會生氣?”
“當然是因為我連他喜歡什麼都不知道,還要等他自己說出來,這說明我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話肯定能打聽出來的,而且小師叔人緣這麼好,哎——!”祁憬笙忽然靈光一閃,兩手一拍,“師尊,上回小師叔生辰,大家都送了他什麼啊?有什麼禮物是小師叔一直帶在身邊的嗎?”
範卿洲正想說自己生辰從來沒有收過禮物,但轉念又想到了自個兒的确有一個從小帶到大的護身符。
但那護身符後來碎了,是跟他的靈丹一同消散的。
不過他不打算把此事同祁憬笙說,祁憬笙見他不語,也沒有繼續追問,隻是自顧自的想着送點什麼禮物能顯得他很用心,小師叔也能時時刻刻把它帶在身邊。
空氣一時間陷入沉寂,但難得的是他們都沒有打破這份祥和。
範卿洲是不願說,祁憬笙則是心思飄遠,忘了要同他說話。
直到天光大亮,祁憬笙才慢了下來,他頂着兩個黑眼圈,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後又左右晃蕩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打聽這個幹什麼?”範卿洲忽然問了他一句。
祁憬笙大概是一夜沒睡,此刻腦袋不大清醒,反應了半天才恍然大悟的“啊”了一聲:“因為我喜歡小師叔,我想跟他當好朋友,好朋友嘛,肯定要送他點什麼,讓他知道我是真的很喜歡他!”
祁憬笙說完後像是想起了什麼,又開始跟他找補道:“當然我也喜歡師尊,但是和喜歡小師叔的喜歡不一樣。”
祁憬笙的眼睛彎着,像是兩個月牙,他側過頭的瞬間,剛剛亮起的天光映在他的臉頰上。
少年意氣風發,像是下一刻就要拉起他的手,問他要不要一起浪迹天涯似的。
如果他沒見過祁憬笙入魔的樣子,大概依舊會喜歡祁憬笙身上的這股年少氣盛。
其實某種程度上來說,祁憬笙一直比他更擅長于和人溝通。
就比如,祁憬笙和誰關系好,他就會大張旗鼓的讓全天下人都知曉,在那人心裡占據極為重要的地位,而他則是在所有人身邊扮演一個完美的過客。
誰都喜歡他,但誰都不會跟他的關系過于親昵。
他也不會主動去要旁人心裡的“地位”。
而上一世沒有入魔的祁憬笙恰好就敲鑼打鼓的扯着他,跟所有人無聲宣告他對于自己的重要性。
當然,即便是很重要,他也依舊不抵餘不霁重要。
“師尊,你上回送了小師叔什麼啊?”
範卿洲沒回他,但他覺得這時候的自己無論是收到祁憬笙送的什麼禮物興許都會很開心。
因為是祁憬笙送的。
範卿洲忽然頓住了腳步,他伸手攔住了迷迷糊糊往前走的祁憬笙,祁憬笙撞到了他的胳膊上,但也算是停了下來。
祁憬笙剛轉頭,準備說些什麼,就看見他眉頭緊鎖,一時間将無用的話全都咽了回去,氣氛逐漸凝重。
祁憬笙默默把他的胳膊往下壓了壓,在他手心上輕輕寫着:“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