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這靈泉的水沒有溫度,祁憬笙卻覺着自個兒被那不存在的水蒸氣蒸的渾身發燙。
範卿洲倒是沒什麼反應,隻是想起了範鸢的話,便冷淡開口:“慕水照中發生的一切事宜都不要同任何人講。”
祁憬笙胡亂點頭,也不知他究竟聽沒聽清範卿洲的話,反正他應得很快就是了。
範卿洲也察覺到了他的敷衍,于是第一次借了餘不霁的身份向他提問:“我方才說了什麼?”
祁憬笙大腦一片空白:“……”
好問題,他沒聽清。
“不可與人透露慕水照中的任何事情…”範卿洲意料之中都重複了一遍方才說的話。
話音一頓,他補充道:“包括驚秋。”
祁憬笙這回聽清了,但應了一聲後微微側身,别扭的問他:“師尊可是受傷了?”
範卿洲眸光一頓,片刻,回他:“并未。”
祁憬笙這才松了口氣:“師尊無事便好。”
空氣詭異的陷入寂靜。
“你還有何事?”範卿洲下了逐客令。
祁憬笙猶豫了一番,才開口道:“慕水照時,師尊為何背我?”
背祁憬笙這件事的确不像是餘不霁會做的,若是換成餘不霁來,他大概會往祁憬笙身上放上一層結界,再在他身側留上個原地候我的字樣。
水聲微動,在如此安靜的情況下實在叫人無法忽視。
範卿洲從泉水中起身,随意披上了一層外衣。
“師尊?”
範卿洲淡聲道:“你不是還要去尋驚秋麼?”
祁憬笙見問不出什麼來隻能抱着果盤連着應了幾聲:“弟子告退。”
春敕閣歸于平靜。
範卿洲将絲縧規整的系好後打算去尋阿俞,一來是要探探他是否還有傷,若傷好了,他自然要将這位“我見猶憐”的美人送出檀賀宮。
二來,則是要看看他究竟做了些什麼,引得範鸢願意為他破例,陪他在這春敕閣療傷。
隻是他剛踏出一步,便又停住了步子。
他記得,阿俞住在了驚秋的寝殿内…而祁憬笙方才被他遣走,去尋了驚秋。
思及此,範卿洲頗為懊悔。
他怎麼就忘了阿俞現如今被安排在了朝露殿中。
方才他應該先走的,這樣即便是撞上也隻會是他從朝露殿中出來,同祁憬笙撞到一次,不至于去時也要撞到祁憬笙。
他在原地猶豫了一番,思量着若是此時查探春敕閣的魂魄是否會引起旁人注意…
隻是不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心口便驟然發悶,同時陣陣刺痛襲來,他剛在靈泉中緩和的臉色再次變得慘白。
他渾身無力,被迫跪坐在靈泉旁,隻是這次并未出現五感消退的情況,範卿洲隐約覺得這次并非是魂魄與身體互斥的原因,而是被這妖氣所引。
因為他在前世臨近入魔時感受到的氣息與現如今的氣息相差不大。
但這春敕閣的妖氣并不足以叫人被引入歪門邪道,不然範鸢也不可能會允許弟子來春敕閣療傷了。
那他又是何故會被這丁點兒的妖氣所影響?
若說是他魂魄受損容易被妖邪所侵,那受傷之人分明更容易被妖邪找上門,但無論傷的多重的人都不曾在春敕閣走火入魔,故而,他絕不是因為魂魄受損而受此處妖氣所影響的。
但若不是因為他…
那便隻可能是因為餘不霁的身體對于妖氣格外敏感,故而被妖氣影響的概率也會越大。
可若是如此,以餘不霁的修為和身體的本能,上一世絕不可能沒察覺到那邪祟一路跟着他們,若是餘不霁察覺到了,又怎會一路隐瞞直到他瀕臨入魔時再以命救他?
他圖什麼?
更何況餘不霁若真對妖氣敏感,又怎會經常來春敕閣受罪?即便是他不管不顧,範鸢也絕不可能放任他冒着走火入魔的風險去春敕閣待着,更不可能次次議事都挑在春敕閣中。
體内靈脈蹿動,興許是被這春敕閣内那點兒微不可查的妖氣所影響。
他腦袋昏沉,下一刻,便徹底失去意識,咚的一聲倒在靈泉旁——
朝露殿内。
祁憬笙将剝好的葡萄遞到驚秋唇邊兒,笑盈盈的同他道:“小師叔,這葡萄可甜啦,你嘗嘗。”
驚秋微微偏過頭,沒吃他的葡萄:“你同師兄幹什麼去了?”
祁憬笙拿着葡萄的手一頓,轉而收了回來,自個兒把葡萄吃了個精光:“沒,沒幹嘛。”
驚秋自然不信,緊接着,祁憬笙又往他身側湊了湊:“我就是去賣藝了,小師叔,我跟你說,我賺了足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