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寒月風情寨強娶壓寨夫君(二)
(蔻燎)
俞冠楚默不作聲,五指成拳,一步步後退,臉上的抗拒之色不言而喻。
直到後背驟然抵上一塊硬物,他背脊一寒,額冒冷汗,不必回頭他也知道那是鋒芒盡現的刀尖。
阿珊姑好心提醒道,“姑爺?注意言辭,風情寨可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兒,咱們寨主和小姐也不是想得罪便能得罪得了的!”
弦外之音,若是答上一個“不”字,今兒便得毫無疑問的交代在此,死無葬身之地。
風情寨的名字聽着不是多麼可怖,但總歸是殺人如麻,不服钤束的土匪窩,哪有旁人想欺負就欺負的道理?
一寨之主柳滿宮能在江湖上縱橫馳騁這麼多年,自然不是吃素的主兒,她如果是柔柔弱弱,膽小如鼠之輩,就不可能教出柳廂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兒。
言已至此,且看俞冠楚如何回應了。
伫立在柳滿宮身邊的關山隔,身着暗紋黑衣,手執一枝剛折下的繡球花把玩,他将注視在柳廂身上的柔和目光緩緩移向俞冠楚,慧眼如炬,深邃敏銳,“廂廂喜歡你,你就聽天由命與她成親,何以愁眉苦臉?委屈你了不成?”
“……”
在以往相處時,俞冠楚依稀記得柳廂的父親就是其母柳滿宮強行擄走結為夫妻的,沒想到,到頭來對方卻反過來勸自己忍辱負重地“嫁”給他女兒。
俞冠楚怒發沖冠,憋得臉皮通紅,他啟唇道,“不,你們這是犯了大睦朝的律法,俞某誓死不從,絕不會——”
“砰!”
話音未落,阿珊姑擡起手臂對準俞冠楚的後脖子重重地敲下一記。
俞冠楚風餐露宿大半個月的身子骨經不住這般折騰,毫無支撐,腰肢一軟側倒在地,摔得塵埃翩翩,光影旖旎。
風情寨外的綠樹成蔭,擋住了清冷的銀白月光,蛙鳴聒噪不休,起起伏伏,擾人清靜。
再一次掀開眼簾,俞冠楚後脖子疼得要裂了一般,他躺在一張鮮紅的綢緞大床上,穿着龍鳳呈祥的一襲紅衣,戴了精緻奢靡的紅寶石與黃金打造的冠,雙手雙腳被捆,仰面朝天地動彈不得。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豈有此理!
“哐當”一響,竹築大門被幾名彪形大漢撞開,大漢們穿着喜慶的紅衣,面含笑意,上前拖過俞冠楚就朝外走。
俞冠楚惶恐不安,“放開!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如此喪盡天良,我誓死不從!”
一大漢道,“姑爺,你認命吧,咱們老爺都是這樣過來的,你忍忍就好了。”
“……”
涸轍之鲋般的俞冠楚掙紮不休,奈何力氣有限,仍被大漢們提着甩到了布置輝煌的喜堂之内。
他雙膝跪地,被壓着肩頭無法站起。
“嘭!嘭!嘭——”
一道熟悉的炸響爆裂在高空,散開一朵朵光彩奪目的火樹銀花,絢麗至極。
紅橙黃綠青藍紫,色色俱全,聲聲鳴脆。
俞冠楚微愣,情不自禁地轉頭看向窗口,眸子裡映照了五彩斑駁的煙花倒影,夢幻出塵,旖旎無限。
一束巨大的煙花竄上夜穹,聲響譬如悶雷,出乎意料地爆出星星點點的紅色碎光,那紅色碎光竟奇異地拼成了兩個胖娃娃,一男一女,模樣栩栩如生,憨态可掬,正牽着小手相對而笑。
此情此景,妙不可言。
嶄新喜服旋轉起伏,滑出一道翩然弧度。
柳廂伸手護着頭頂的鳳冠,風風火火跑進喜堂,瞧見俞冠楚,笑顔流輝,“俞郎,你看!我做的煙花好看嗎?夠不夠熱鬧?這可是我為了咱們的新婚之夜,專門精心研制的喜氣洋洋的煙花。”
俞冠楚怔了怔,眼眸大張,他還是初次見柳廂穿紅色,與暗青色衣袍灑脫肆意的感覺不同,紅色襯得她俏麗如畫,顧盼生姿。
“俞郎,今日成婚後,你要改口叫我阿廂,不能再叫我柳姑娘了!事急從權,今日的婚禮不算盛大,禮數也先簡着來,你莫生氣。日後有時機,我會積攢銀兩再風風光光地給你大辦一場——”
思緒恍惚,俞冠楚隻覺“俞郎”二字燙耳朵得很,聽得他心亂如麻,神魂不定。他亦無法張嘴親昵地喚對方“阿廂”。
眼前飛來一片稠黑,一方精繡鴛鴦戲水的紅蓋頭冷不防兜在了頭頂,遮住了所有視線與光明。
俞冠楚微愠,面露绯紅,厲聲問,“何以如此?”
哪有新婚之日給新郎官蓋上紅蓋頭的?
不對,他不承認這是他的新婚之日。
柳廂還未回答,同着華麗紅衣的柳滿宮與關山隔笑意盎然地成雙成對步入喜堂,兩人恩愛至極,連走路還要大手拉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