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既做地出來,她又有何不可還擊?
蕭恕點了點頭,那人便退了出去,一時間,屋子裡又變得安靜。
“不問我為何這麼做?”見他又執了書卷,沈清晏好奇。
蕭恕笑意盈盈:“姑娘自有思量。隻是,我以為你還會想要揍他一頓。”
她搖頭又道:“揍他也沒用,他又不是頭一次這麼欠揍。”
有些人,隻要不奪去他最為緊要的物什,是不會吸取教訓的。
“柳侯爺最看中的就是臉面,此事若然外傳,他定是要以護我名節為由,讓我嫁入柳家。我原以為我既将走,許多事也懶得計較,想來也是我的錯。”她如是說着,容色平淡,似是在轉述旁人的故事。
“那個宋姨娘為了她兒子的前程,無所不用其極。她不是最愛重這個兒子嗎?我倒是想知曉,明日之後,他兒子在京中可還會有半點前程。”
她話語輕松,像是說書先生布了一個笑話,想要知曉台下觀衆的反應。
蕭恕沒有出聲,隻是靜靜聽着。
她提了嗓音,道:“我雖不曾懷害人之心,但有仇不報,也非我秉性。”
蕭恕合了書卷,打趣道:“那在下可得小心些,若是得罪了沈姑娘,怕是要讓姑娘記我一輩子了。”
沈清晏搖頭:“你是皇子,我可吃罪不起。”她舒了口氣,忽道:“白鹭呢?”
她有些懊惱,這一路自己光顧着害怕,竟然忘了白鹭。既是宋晚月差人将白鹭引走,想必此時她也身陷牢籠,得快些去尋她。
思及此,沈清晏趕忙下榻。
白鹭是自小同她一道長大的,所有她不會的事,她不想學的事,柳老夫人都令白鹭去學。她知曉,柳老夫人是怕若有萬一,好歹還有白鹭替她擋着。
腳方着地,她便吃痛跌回榻上,茶盞滑落,掉到地上碎成幾片。
“怎麼了?”他丢下書卷,細看了下,倒是未見茶水沾身。“崴到了?”
沈清晏點頭,伸手揉了揉。“沒事,就稍微一點,過會兒就好了。”
他坐至榻旁,将她的腳擺到自己腿上,剛想除去她的鞋襪開始查看,又覺不妥,隻得隔鞋襪稍稍檢查一二。
沈清晏想都沒想,就将腳從他手中抽回。
蕭恕輕咳了一聲,尴尬道:“白鹭我已經命人安置好了,你不擔憂。”
其實,若非白鹭嚷的那一嗓子鬧出的動靜,隻怕他也救不下沈清晏。
“她可有受傷?”依着白鹭的性子,除非傷到下不了地,不然絕不會扔下自己不顧。“完了完了,白鹭定是傷得厲害,不然也不會不來尋我。”
沈清晏的心中滿滿都是想着白鹭的情形,壓根沒在意此時他們之間的舉動有多麼不合适。
她的思緒開始飄浮,腦回幻想着白鹭的傷勢。有被全身纏滿繃帶的木乃伊,有被打得斷手斷腳的血腥畫面,這一幅幅畫面閃過,她趕忙搖頭,将這些畫面趕走。
她需得相信白鹭,畢竟白鹭是個能單手舉起百斤大石的女中豪傑,柳家那幫護院可不是她的對手。
可,就怕也被使了下三濫的手段。
“她沒事。”
沈清晏急切:“那……”她話未盡,蕭恕就又走到矮桌旁斟了盞茶,遞過來給她。
沈清晏有些猶豫,但見蕭恕闆了張臉,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又觸了他逆鱗,隻得乖乖喝掉。
也不知他在茶中加了什麼,她困意漸起,倚着床榻的身子一斜,就倒在了枕頭上。
蕭恕拉過被子替她蓋好。
她的額發有些濕,幾縷青絲胡亂貼着臉頰,蕭恕伸手替她理好。可她卻像是小貓,探頭往被子裡裡拱了拱,尋了個舒适位置,安心睡去。
屋外雨勢稍大,雨點打在竹樓上的聲音似是在計時。
不知怎麼,他忽然憶起了幼時的情景。他那時尚是垂髫小兒,整日裡拿着把木劍站在院中練劍。
那時,他的父母就會一道坐在廊下笑着看着他。
當他練得累了,他也會跑到廊下讓明德皇後替他拭汗,然後撲進景帝懷裡頭。
隻是這些事都相去已久。
山川尚在,有新無故。
屋外響起的敲門聲将他拉回現實,風逐在外禀告,事已辦妥。
他應了聲,喃喃道:“離開也好。”
沈清晏是被白鹭搖醒的。
白鹭見她醒來,哭喊着訴說昨日情形。她揉着額頭聽了半晌,大抵聽懂了些。
原來,昨日那小厮将她領到了後山竹林,随後便有圍了一圈的黑衣人将她困住。原本,這幫人是打不過她,可未曾想他們其中有人使迷藥。
她便是這樣被人弄暈放倒了。
“那幫黑心肝的王八犢子,要是讓我找着了,我一定要把他們全部倒吊起來挂到雞毛樹下曬上一天。”白鹭抽泣着,神情卻十分認真。
“我幫你出過氣了。”沈清晏笑着站起來,她不知蕭恕何時離開,亦不知自己是怎麼回到這偏殿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