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時日下來,林暮雪也将殿中人的性子一一留意,心裡也大緻知曉該當如何應對了。
陸池月的性子過于直白簡單,不是個擅于算計的人,反而是個好拿捏,能充作棋子的。
葉懷柔雖有些心計,但到底族中無人相幫,隻要拿捏得當,也是個不足為懼的。
而這楊玉瑩,性子急躁不說,又有着肅國公府的出身,為馬前卒子最是合适。
隻有這沈清晏,是她尚拿不準的。
“姑姑,我瞧着另外三個都是不打緊的,唯有那臨川縣主,我一直瞧不真切。”林暮雪挽着林美人的手,道:“她太能藏了,就宛如一潭死水,好像什麼事都不能讓她情緒有所起伏。”
林美人看着自己指甲上染着的紅豔丹蔻,道:“那是因為在宣慶宮中,有鄭氏坐鎮,餘下的人不敢造次。”
林暮雪道:“那依姑姑所言,應當如何?”
“雪兒,凡事不必自己親自動手,隻要把消息透給對的人,自然會有人替你去辦的。”
林暮雪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某日午後,鄭賢妃宮中來人将沈清晏喚去正殿,說是讓她去正殿小坐。到了宣慶宮正殿之後,她卻依舊是坐在原處,翻看着宣慶宮中的賬薄。
“你莫着急,慢慢看,即便是記不住也不打緊的。”鄭賢妃神态柔和,語調溫婉道:“就是陛下在生朔陽王的氣呢,父子倆要較個勁,你便被拿來作筏子了。”
鄭賢妃見沈清晏着實拘束,便起身端了盤果子同她坐到一處。“聽聞縣主擅廚藝,不若來嘗嘗這個果子吧。”
沈清晏謝過一二,拿起一塊糕點略嘗了嘗,笑道:“宮中的荷花吐蕊确實不錯。”
還未等鄭賢妃開口,外頭就有宮人來報,言說是汪貴妃宮中來人要請臨川縣主過去小坐。
沈清晏聽了這話自然是歡喜的,她正愁尋不到合适的時機去汪貴妃那處,此時汪貴妃親自送上門來,她哪裡不去的理?
賢妃令人将傳話的宮中内人帶了進來,她見是常年跟在汪貴妃身側的那一個,便道:“貴妃姐姐今日怎如此得閑?”
那宮人俯身行禮,道:“禀賢妃娘子,貴妃聽聞臨川縣主身在宮中,便想着從前未曾見過縣主,想要借此時機好生同縣主叙一叙家常。”
“那好,我便一道前去拜見貴妃姐姐。”賢妃說着便站了起來,又見那宮人面露霁色,便又道:“怎麼?貴妃姐姐如今隻想着見臨川縣主,不願見自家姐妹了?”
那宮人被吓了一跳,連連告罪,再不敢多言一字。
沈清晏同鄭賢妃一道乘着步辇來到了苑池宮,不同于宣慶宮,這苑池宮雖是地界冷僻了些,但宮殿着實是大,較着宣慶宮大了不是一星半點。
沈清晏扶着鄭賢妃一道在宮人的引路下左左右右地走着,這一通路下來她愣是沒記住半分,壓根不記得怎麼從宣慶宮走到汪貴妃宮中的路。
眼見着自己私下前來這條道是行不通了的,沈清晏此時也唯有先跟在鄭賢妃身後,先将今日這一關過了才是。
宮人将二人引至正殿之外便入宮回禀,她們一道在門外稍候幾許,便有宮人出來再次将她們引進了殿閣之中。
苑池宮的正殿之中不止汪貴妃一人,還坐着甯瑞公主同吳華芳,沈清晏隻一眼便已然明了,這大抵便是甯瑞公主那頭又要來尋她的晦氣了。
想來,甯瑞公主在汪貴妃跟前也是十分得眼之人,若不然也不可能求得汪貴妃幫着一道出面了。
殿中幾人相互見了禮,便依着身份依次坐下。
“這位就是臨川縣主吧?”汪貴妃将沈清晏略略打量了下,見她一直微低着頭,便道: “怎将這頭垂得這麼低?且擡起來些。”
沈清晏聞依言擡起了頭朝着汪貴妃行了一禮。
吳華芳譏諷道:“貴妃有所不知,這位臨川縣主向來是從不與京中貴女們相互交際的,自也是沒見過什麼大場面的人,當然會低頭害怕。”
“縣主是知禮守禮,這可多虧了縣主有個好外祖母。”賢妃端坐着,朝着吳華芳似笑非笑道:“像潮汐将軍這樣的嫡親外祖母,可不是誰人想有,就能有的。你說是吧,甯瑞公主。”
鄭賢妃這也稱得上是字字戳到甯瑞公主的痛處了。
這吳華芳的外祖母便是甯瑞公主的生母。甯瑞公主生母本是先帝元後身邊的一個宮人,後來在先帝一次醉酒之後便有了甯瑞公主。
隻可惜甯瑞公主的生母在生她的時候難産而亡,先帝元後顧念着主仆之情便将甯瑞公主帶過來養在身側,可是不久之後,先帝元後也病故了。
當時宮中盛傳甯瑞公主天生不祥,先是克死了生母,又克死了嫡母,故而最終這甯瑞公主也沒個正經後妃幫着教導。
這事沈清晏不知道,可整個長一輩的人都知曉,也怪道甯瑞公主一聽到鄭賢妃此語那整張臉都快憋成與豬肝同色了。
鄭賢妃掃了眼甯瑞公主,故作詫異道:“公主這是怎麼了?這臉色怎麼這樣難看,可是生了病?”言罷,轉頭看向汪貴妃,道:“貴妃姐姐,你看要不要讓醫官過來診治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