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等她回到車駕之中,少不得又被蕭恕念叨了一番。沈清晏乖乖聽完他的絮叨,又道:“晟王殿下其實心裡一直有個心結,我想隻有這個心結得解,也許才能化解幹戈。”
她看着蕭恕,躊躇道:“殿下知曉晟王……”沈清晏沒有繼續往下手,隻是執起蕭恕的手,在他掌心寫上了‘非陛下血脈’。
蕭恕蹙眉,面上幾分詫異閃過,倒叫沈清晏覺得他毫不知情。
不過想來也是,這等綠得毫無顔面的帽子還是明德皇後親自去給景帝求來,親自戴上的。怎麼着,她都不覺得這事是能讓晚輩知曉的事。
沈清晏拍了拍他的手,道:“先回王府再說吧。”在車駕這等地方談晟王的身世,怎麼着都覺得像是在嫌自己命太長了。
二人回到明德皇後故居,沈清晏才将這幾日得來的消息一一同蕭恕說了個清楚明白。
起初,蕭恕對此也是頗為震驚,不過思索片刻之後,便想清楚了原由。
能讓明德皇後如此讓步,也能讓景帝心甘情願接着這頂青翠顔色的帽子,原因為何,他大抵也猜出來了。
沈清晏卻不知蕭恕此時已經将一切都想得清楚明白,隻當他還未來得及盡數消化這樁事,便又喚輕歎了聲。
蕭恕回神,道:“我是在想,你真是潑天的膽子,這麼多事都藏着不與我說。”
“那殿下不也有事瞞着我嗎?”
蕭恕不照樣沒有告訴她上幾輩人之事麼?雖說這事換作沈清晏亦不會同人講。
“殿下,我想讓晟王進宮,同汪氏相見。”
蕭恕促狹道:“你覺得汪令笙會告訴晟王他的身世?”即便會講,晟王也未必相信。
“這便不用殿下操心了,隻要能讓晟王入宮,我就有辦法讓汪貴妃說出真相。”
蕭恕看了她許久,隻得歎氣應下了,随後讓她照着自己所寫的食單将食物備好,他入宮去當這個說客。
至于蕭恕要如何說服景帝,沈清晏并不打算讓自己去操這份心,隻是在準備好一切之後調頭又去了粟雲樓中看望晟王妃。
晟王妃在得知沈清晏已然見過晟王之後,心下也安定不少。“妹妹,他們男人之間的抱負我不懂,我隻想讓殿下能好好活着。”
晟王妃知道晟王想要那個位置,就是想要讓天下人都不能小看了汪令笙。
晟王是庶出,但晟王妃可是肅國公府的嫡出姑娘。嫡庶之分在晟王妃眼中,許多事與晟王所看到的并不一緻。
人生在世并不可能選擇自己的出身,晟王既是庶出,便得承認自己這個庶出的身份。
“王妃不必擔憂,王爺将你趕出來,也是為了保全你。”也許在晟王妃心裡也一直覺得晟王待她好是為了她母家的支持。而在沈清晏看來,晟王對她,也是有幾分真心的。
隻不過年深日久,他們都已經分不清到底有幾分。
蕭恕辦事依舊十分妥當,不過一日,餘參就已經執帝手令,陪着沈清晏一道去晟王府将裝扮成内侍模樣的晟王帶入了宮。
層雲深厚,如翻濃墨,不多時就起蕭蕭細雨。
沈清晏一行人于苑池宮外停下,餘參傳了景帝口谕,守衛便讓他們一行人入内。
苑池宮地氣本就較宮内他處較冷些,盛夏之時避暑倒是極好,但逢此時陰雨之際,加之滿目落葉蕭條,倒讓人錯以為是秋末時節。
沈清晏看着沿着檐角風鈴滴落的水滴,一滴滴打在石階上,激起一層淺波。汪令笙獲罪幽閉宮室,苑池宮的宮人都已裁轍,隻餘了幾個舊時貼身宮人侍候。
沈清晏一時啞然,隻覺得世事瞬息萬變。
餘參引着她行至汪令笙所在的殿閣之内,沈清晏入内,白鹭将她沾了雨氣的鬥篷取下,随後也一并退出去,與餘參一同站在殿外。
殿内隻燃了寥寥幾盞油燈,微弱的光亮被外間鑽入的冷風搖擺得忽明忽暗,汪令笙獨在殿下守着一盞油燈縫着衣物。
遠遠看去,是塊墨藍色的料子,她正拿着同色絲線壓着領緣繡着花樣。
沈清晏提着方才從白鹭手中接過來的食盒行過去,将食盒内一應菜肴點心都擺了出來。“妾命人備了些菜肴,都是您素日裡喜愛的菜色。”
汪令笙道:“我如今已是這副模樣,何以當得起縣主親自布菜。”
“即便無貴妃位,您始終都是育有皇子成人的後妃,自是當得起。”
沈清晏擺好盞碟,看着汪令笙手中的衣物,道:“您是在給晟王殿下縫制衣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