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蕭家人之間是如何商談晟王這個青翠産物,沈清晏不得而知,亦不想去多做打聽。這等沒皮沒臉之事,饒是莫家都嚴令随行的仆從不得多言半字,更遑論皇室了。
不過此事的消息來得極快,不過兩三日,就頒了明旨诏令。
晟郡王三日内離京就藩,非诏不得回都城。至于汪令笙,卻沒有再下敕令。
蕭巽離京的那日,沈清晏同蕭恕一道去城外送行。蕭恕與蕭巽二十幾年的兄弟,都不如這幾日所言來得交心。
他們兄弟二人自顧言說,沈清晏便到一旁與晟王妃閑聊。
景帝明旨頒下當日,晟王府外的禁衛軍便撤了,晟王親自迎回了晟王妃。
“此去青州路遙,車駕内裡都得鋪得軟一些,也切莫着急趕路。青州乃是崇山峻嶺之所,山路崎岖,一定要萬分小心。記着,每日裡都請大夫摸一次脈,力求穩妥。”
晟王妃笑道:“妹妹年歲小我許多,這口吻倒像是生養過了一般。”
“王妃這般拿我說笑,那我便不說了。”沈清晏紅了臉,惹得晟王妃咯咯地笑着。
“妹妹與朔陽王殿下的婚儀我當是來不了了,先行恭賀你們舉案齊眉,執手一生。”晟王妃執着她的手,又指着蕭恕那頭道:“我還未見過他們兩兄弟這般相談甚歡的模樣。”
“你瞧,他們兄弟倆笑起來的時候,那眉眼分外得像。”
沈清晏面上笑容為之一滞,她轉頭看向蕭恕那處,盯着他與晟王的眉眼看了許久。
城門之下,晨光在他們身上灑了一層朦胧金紗,和風澹澹,在往來出城的行人之中,他們兄弟格外卓爾不群。
沈清晏的思緒飄散開去,許多疑惑之處霎時明朗。
蕭巽,是承宣王爺蕭诩之子。
正因事涉皇室顔面,先帝才會如此遮掩。而承宣王妃是明德皇後的胞妹,承宣王爺又與今上兄弟情深,故而今上才會心甘情願接過這頂青翠的帽子一戴就是二十幾年。
景帝壓根就不想要蕭巽的性命,他隻想讓蕭巽離京就藩,從臨江那時的刺殺開始,這就是景帝布的局!
沈清晏努力平複着自己的心境,她此時是真的想退親了事。一家子人裡頭,你算計我,我算計你,半點安生都不會有。
晟王自眼角餘光處察覺沈清晏看着他們,揶揄道:“你的王妃是真的不放心你呐。”
蕭恕笑笑,晟王又道:“何其幸哉,有她相伴。”
“有皇嫂如此,皇兄夫複何求?”
晟王擡頭望了望天空,道:“時辰不早了,就此别過,保重!”晟王辭别蕭恕行過來,沈清晏亦迎上去。“我的阿娘……”
沈清晏會意:“她依舊是宮妃,日常用度不會減少。”隻是,再無自由而已。
“多謝縣主。”
“王爺不必相謝,您從來都比殿下幸運。”她看向晟王妃,道:“王妃,當是還有要事要同您說。”
晟王告辭,扶着晟王妃同上車駕。蕭恕看着他們漸行漸遠,道:“走吧,咱們回府。”
“殿下先回王府吧,我想同白鹭去粟雲樓裡頭查一查這幾日的賬目。”沈清晏此時心裡正堵得慌,她是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直接在蕭恕那頭撒了火。
景帝算計秦家,算計她,她能理解,但并不代表她不會生氣。而此等事,無論蕭恕是否知曉,他都不會告訴自己。這一點,沈清晏也很清楚。
可清楚歸清楚,生氣歸生氣。
她就是心情不大好,并不想瞧見蕭家人。
白鹭瞧出了她的不爽快,拉着沈清晏在市集中逛了好一陣子才回的粟雲樓。
“姑娘,眼下大局皆定,老夫人的仇咱們也算報了,你怎麼半點也不高興呀?”眼瞧着不日蕭恕就要正位東宮,屆時沈清晏就是太子妃。
而汪令笙已被幽閉宮室非死不得出,晟王也已經前往青州就藩,這前程似錦如火如荼的,怎麼沈清晏就半點也瞧不出來喜色。
“就是有點累。”被人從頭算計到腳,随便換一個人都不會覺得心中歡愉。相對比那些個吵得天翻地覆者,沈清晏已算是很能忍得住了。
“那姑娘早些休息。”白鹭未多想,隻道沈清晏大病初愈又連着操心了這麼多天,心力憔悴也是應當,這邊伺候她更衣午睡。
白鹭替她寬了衣裳,道:“姑娘你什麼時候後背上劃了道口子?”白鹭仔細看了看,那傷口已經結痂,想來也應當有些時日了。
“什麼口子?”沈清晏對于此事毫無印象,她反手朝着白鹭所說的地方按去,指腹觸及确實覺得那處皮膚有些粗砺,好似結了痂。
沈清晏猛然擡頭:“走,去妙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