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夥挺好動的,等再過幾個月,應當是要日日在我腹中練上一套拳法了。”
蕭恕想要将手覆上去,又怕粗手笨腳傷了沈清晏,隻得将手擺在離她小腹一指遠的地方,道:“孩子要乖些,莫要欺負你阿娘。”
沈清晏聽罷,忽道:“我餓了,我想吃白玉珍珠雪酪糕。”
蕭恕:“甜的?你不是素來不愛吃甜的嗎?”
沈清晏指了指腹中的小家夥,道:“小家夥愛吃。”
“行,我叫人去準備,你先歇一會兒。”
沈清晏自是應了,待到蕭恕離開,她方将手中的雙環佩提起來。她将這玉佩對着燭火揚起,看着那通透的玉質紋路,喃喃道:“終于,完成第一步了。”
徐蕊被岑燕綁在床榻之上,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動,鎖在屋内無人會來瞧她。王府高牆之内寂靜一片,生是沒有人再來尋她。
徐蕊掙紮了許久,忽然聽得屋門叫人踹開,不多時,便是一個人影提前而來。
墨意抽劍挑開捆綁着的她的麻繩,徐蕊這才坐起來将堵着自己的布巾取下。“墨意,你快些去尋王爺與世子,岑燕背主,她要害我!”
墨意退開幾步,卻沒有離開,道:“王妃,有幾樁事,我想問一問你。”
“你先去救人!”徐蕊哪裡還顧得了旁的,她已叫岑燕困在這裡許久,若再不過去隻怕是自己的兒子将要罹難!
“當年,我兄長是怎麼死的?”墨意劍指徐蕊,道:“有人說,是你将靖明軍的消息透給了北邙,是你害得我兄長傷重而亡。”
徐蕊聽得這話心中驚詫,結巴道:“胡,胡說!你兄長,分明就是叫徐曦給害死的!”
墨意沒有說話,隻是提劍一步又一步逼近她。徐蕊見他如此,隻得步步後退:“墨意,你莫要忘記,我是承宣王妃,你若是殺了我,你能逃得了嗎?”
“我幫你殺了這麼多人,害了這麼多人,早就沒有想過自己能不能活下去了。既然你不願說實話,那我一并殺了你就是。甯可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個,這是你說的。”
墨意替自己辦了這麼多年的差,多少人命都是經他的手處置的,徐蕊知曉墨意說要傷了誰人,那必定不是說說而已。
“我,我告訴你。”徐蕊略想了想,道:“你,你兄長确實是傷重,但也是因為徐曦将他留在城内,他才會傷重不治的!”
“五姑娘,這些時日,我一直都在外尋訪當年孤城戰役幸存者的下落。事至今日,你還是要騙我,對嗎?都是一母所出,大姑娘樣樣都好,為什麼你就是個臉紅心黑的。”
“呸!她不過就是早我幾年出生罷了,憑什麼就要事事都越過我去?她好,她是天上的仙子,她手上就算沾滿了人命,那都隻殺該死之人,隻有我都是手握屠刀的惡鬼!”
徐蕊此人最不能被戳及的便是将她拿去與明德皇後做比。
“是,是我。”徐蕊忽然開始笑,那等笑容幾近癫狂。“是我透了消息出去,我隻想讓她腹中那個孩子不能出生!憑什麼我還沒有身孕,她就能先我一步懷上孩子?”
“就是因為我晚出生了幾年,我這輩子都叫徐曦踩在了腳下,我絕不能讓我的孩子如我這般!”
“她徐曦算什麼東西?女紅廚藝一概不知,除了提槍上馬,每日裡打打殺殺她還有什麼用?憑什麼你們都向着她,是她容貌勝過我?不,她在我身邊,那就是個陪襯!”
“不對,她再能打又怎樣?不還是乖乖去朔陽赴死了。啧,她就是個一事無成,蠢笨至極,明知是條死路,也要走的蠢貨!”
墨意聽罷抽劍入鞘。
徐蕊瞧着他這等行徑,心中不免也漸起疑惑。
“我欠大姑娘的,我會還。”墨意留下這句話,這便徑直離開屋子。
徐蕊一時不明墨意的行徑,心中隻顧念着蕭冼塵的安危,這便急于出門。她才邁出門檻,便瞧着屋外立着的蕭冼塵。
“韶兒,韶兒你沒事。”徐蕊心中歡喜,扯着他左右來看。“韶兒,你沒事就好。岑燕,對,岑燕是逆王餘孽,你快些帶人去搜捕,莫要叫她跑了。”
蕭冼塵看着徐蕊,她此時發髻散亂,面色蒼白,哪裡還是素日裡那個光鮮耀目的承宣王妃。
“父債子償,母債,也當是如此。”
蕭冼塵并不想再去問徐蕊諸多為什麼了。舊事究竟何如本就是一筆說不通道明的爛賬,各人皆有各人的道理,卻誰都說不明白,真正錯的,是誰。
徐蕊是做了諸多傷害他人之事,但她也的的确确是真心疼愛她的子女,哪怕所用方法并不穩妥。
子不責母過。
蕭冼塵如是認為。
他兀自離開,徐蕊自是要追,可她才追去院門,便叫守衛攔了回去。守着她院門的,已經不是府中護院,而是宮中禁軍。
“之後,我會去尋一處山間野林,不會叫人發覺。死後,也無需替我收屍。”墨意自不再看着徐蕊那處,說罷此語便要離開。
“死,是這世上最為簡單的事情。”方蘇幾步行至他跟前,道:“債還沒完清,你就打算死了?”
“還需要我做什麼。”
方蘇自扔了個布包過去,道:“拿着它,去冽瀾,自然有人會告訴你應該怎麼做。你記着,欠朝陽的東西沒還清之前,你沒有資格赴死。”
“方姑娘,大姑娘她,真的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