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百凝抱着包袱回到滿庭芳,正巧遇見夢鸢從樓上下來。
她平素隻有晚上接客時才會化濃妝,白日隻随意挽個發髻,淡掃蛾眉,就足以讓人神魂颠倒。
蘇百凝有時會覺得夢鸢就像一種蠱,讓人戒不掉,又情願甘之如饴,自己與她朝夕相處了這麼久,竟還會時時刻刻被她驚豔。
但有一點她總覺得奇怪,從見到夢鸢的第一面起,蘇百凝就對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總覺得在什麼地方見過一樣。
“家裡人來過了?”夢鸢看向她,問道。
“師傅。”蘇百凝的思緒被打斷,先是向她行了個禮,然後回道,“家裡人送了些換洗衣物來。”
夢鸢點點頭,然後走向櫃台,同櫃台的小厮講了幾句什麼後,轉身回來,見她還站在原地不動。
“昨日我布置的曲子練習得怎麼樣了,随我上來,彈給我聽聽。”
“是。”
蘇百凝緊張地咽咽唾沫,跟着夢鸢進了她的房間。
夢鸢随手将外搭的一層煙紗脫下放好,露出香肩,坐到窗邊的茶桌前靜心點茶,在這裝飾不算華麗的房間裡她猶如畫中仙般勾人心脾。
蘇百凝默默算算日子,她留在滿庭芳已經快半月了。
她留下的第一天,錢嬷嬷就讓她拜在了夢鸢門下,雖弄不清用意,但她猜測錢嬷嬷是極其看中自己的,不然怎會讓她做了夢鸢的首徒。
夢鸢,人如大家看到的一樣,有着與身處環境格格不入的優雅、清冷,常被對面醉今朝的首席花魁叫為“滿庭芳的死人臉頭牌”。
雖然她不是一個能給予情緒價值的朋友人選,但絕對是個好師傅。
琴棋書畫、禮樂歌舞她樣樣精通,據說尤其是那撫琴的技藝,在東洲是絕對的一等一。她将這些毫無保留地教給了蘇百凝,但也足夠嚴厲,日日都會抽出時間檢查她的修習情況。
隻能說,嚴師出高徒,蘇百凝現在完全不懷疑自己回到臨京後能靠着在夢鸢這兒學到的技藝坐實名門閨秀一稱。
來東洲這趟怎的越發像報了一堆興趣班?
“彈給我聽聽。”
夢鸢語氣淡淡,不疾不徐,但聽在蘇百凝耳中卻如同絲絲涼風吹進心裡。每次成果展示時她都會對夢鸢産生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懼,或許這就是學生的天性吧——怕老師。
蘇百凝深吸一口氣,坐到古琴前,回憶夢鸢教給她的技法,輕攏慢撚,琴聲悠揚,時而細若遊絲,時而缥缈空靈,讓人心曠神怡。
“不錯。”
一曲終了,夢鸢點點頭,“這幾日你的琴藝與舞藝都有所見長,暫時夠用了。但禮儀、樂舞、琴藝,這些隻是最基本的,現在是時候教與你最重要的一課了。”
夢鸢側身從旁邊的小櫃中拿出兩本已經微微有些泛黃的小書遞給她,蘇百凝接過來随手翻了兩下。
瞬間瞪圓了雙眼。
這、這……
這是春宮圖啊!
夢鸢淡淡瞥她一眼,“趁早将閨中女子的嬌羞收起來,既然已經選擇成為花魁,這就是你的必修課。”
“回去好好看看,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來問我。記不住的地方,實戰之前可以直接畫在身上,效果會更好。”
……
她信,她信“效果”絕對會出奇地好。
将這種圖畫在身上,這得多香豔……
這也太十八禁了!
這兩冊小書在蘇百凝手中簡直就是燙手山芋,拿在手裡手都覺得害羞,揣在懷裡心也覺得癢癢,隻好隔着一層衣料,用兩個手指捏着,偷着摸着回到房間,将房門合死。
确定四下無人後,才偷偷翻開第一頁……
“咚咚咚——”
她被這敲門聲吓了一個激靈,慌慌張張地将小書塞到了床下。
“誰、誰啊?”
點翠探進頭來,“連翹,錢嬷嬷叫你過去。”
白日的滿庭芳沒有客人,錢嬷嬷就坐在廳中吃着茶點,見她下樓來,沖她招招手,然後指指面前的凳子,示意她過來坐下。
“連翹,來滿庭芳多久了?”
“十四日。”
“知道這十四日為何沒有安排你接客嗎?”
蘇百凝一噎,猜測着,“因為我資曆不夠、學藝不精?”
錢嬷嬷搖搖頭,笑笑。
“看到那個了嗎?”她指指廳中最顯眼處貼着的“販賣初夜”活動的告示,“我要你成為明晚的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