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王忽然問了這樣一句話:“七弟可曾聽說坊間的傳聞?”
君弈微微一怔,不知此話何意。
觀王并不在乎他的反應,隻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坊間傳言父皇意圖把太子之位傳給賢王。”說着,笑吟吟地望向君弈,“七弟怎麼看?七弟認為太子之位也是屬于賢王?”
“這是陛下思考的事情,小弟不敢妄言。”
“也是。”觀王哈哈笑道,“這本來就不是咱們這些閑人該操心的事情,我也是好奇,随便一問,七弟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觀王依舊笑意漾漾,看着滿院秋色,不禁感歎:“這三弟,活得是愈發精緻了。他這裡每年都要修繕,每年不重樣,處處都是風景,難怪宮裡的畫師都愛到這裡來取材,隻這賢王府便幾乎囊盡了天下所有景色,到這
賢王府便如同到了天下,哪裡用得着遠遊?哪像我們,府邸寒酸得很。若不是這生辰宴,我們兄弟幾個也是無福見到這樣富饒的庭院了。”
“聽這聲音,他們已經開始了,也不等等咱們。”觀王笑笑,又回過頭來望君弈,貼心地問道,“七弟喜歡看戲還是喜歡聽曲?”
兩個都不感興趣,自然談不上喜歡,君弈實話實說:“不了解,也談不上喜好。”
“既是如此,那便要自己去感受,總會知道自己喜歡什麼的。”觀王笑道,“咱們這位賢王啊,無論是對戲、還是對曲都極為挑剔,所挑所選皆是精品中的精品,說定這一趟讓你過瘾。”
觀王暢談,越說話越多,把許多新鮮事都告訴他,這院落裡的擺飾是如何設計的、裡面有着什麼樣的典故。
為了慶祝賢王的生辰,府邸內張燈結彩,廊檐四處皆挂滿宮燈,每個宮燈上的畫各有不同,除了見慣的山水風光、四季景象,還有異國光景。這些宮燈設計精巧,引人入勝,君弈也忍不住多看幾眼,他不精文墨,對書畫也并無研究,那畫上的景象,青山綠水、花團錦簇、燦燦麥田、白雪紅梅,與遊記中的描述絲毫不差。
走到一個宮燈前,觀王呆立許久。
君弈不禁看向那盞宮燈,那盞宮燈上畫着兩個小女孩,花一般的年紀,在花叢中歡笑,一個女孩為另一個女孩帶上花環,兩個女孩皆穿着窄袖長袍,袍上的花樣别緻,脖子上都挂着一顆寶石,一個燦紅,一個翠綠,二者相互映照,這并非甯國的樣式。
“這畫很别緻吧?這兩個小女孩可不是甯國人,她們來自一個盛産寶石的國家,不同于我們的玉石崇尚内斂低調,他們以寶石的華麗璀璨為美,每有新生兒便特意挑一塊寶石,為新生兒祈福,正如天下間沒有同樣相同的兩塊玉佩,寶石亦是如此,即便是得了相似的顔色,兩兩相對終是不同。”觀王娓娓道來,不禁感歎道,“那寶石之國便是瑪瑙國,三弟花了不少心思,隻可惜如今天色尚早,到了夜裡,燭光閃爍,這畫更美。”
觀王輕描淡寫地說道,眼裡藏有不甘,愈發不能自已,此時有外人在,這萬千思緒也隻得抑制,喃喃自語道:“都說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可從未入過局,又怎知局中真意呢?”說着,又望了君弈一眼,笑道,“也隻有你,願意聽我說這些話了。”
君弈依舊緘默其口,不作言語。
走着走着,走到了皇子們聚集的水榭前,觀王想給别的皇子一個驚喜,便叫君弈先在外面候着,等會兒再進來,自己先行走入水榭,嗔笑道:“你們聽曲子怎麼不等我來?這太不仗義了吧?”這輕快的聲音打斷了琴聲,也打破了眼前的沉默。
觀王來得突然,衆人又沉浸在曲中,一時半會兒來不及反應,唯有那身着绛朱袍、面容俊朗的青年款款起身,熱情地迎了過去,對觀王作揖,微笑道:“三哥請來了名樂師,想讓咱們猜猜這曲子是出自何處,二哥擅長音律,一猜便中,三哥便說先讓樂師先奏着,咱們兄弟幾個聽了這麼久依舊聽不出所以然來,還是要等二哥來,這不,二哥就來了。”
觀王輕輕搖了搖折扇,微微一笑:“許久不見,楚王殿下愈發風姿卓越。”
“二哥慣會拿我開玩笑。”楚王君昭搖頭笑道,“我哪裡擔得起這樣的話?”觀王看了他一眼,默了好一會兒才入内,楚王作出請的姿勢,觀王徑直而入,揚聲道:“我來遲了!特意帶了醉音樓的桂花糕來,各位可不要嫌棄。”說着又命領頭的仆人取出糕點,放置衆人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