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勾起了賢王的一番回憶:“想當初,父皇便是這樣教育我們的,說看人如相馬,不能因其外表而輕易下定論。隻可惜啊,聽的人雖多,可真正做到的卻是寥寥無幾。就像楚王,最近用人愈發糊塗,用人不查底細,什麼人都拿過來用,也不記得自己是什麼身份,丢了這份矜持,自然也就沒有了應有的眼力。”
賢王說起楚王,君弈素來不摻和這渾水,聽得外面愈演愈烈的聲響,人也漸漸地來了,起身長揖道:“時辰也不早了,想殿下還要為接下來的狩獵作準備,我便不打擾了,在此謝過。”
賢王也不作挽留:“好,你去吧。”又派了下人相送。
馮全跟随賢王多年,自然明白他的心思:“殿下是想騎那匹赤紅馬去狩獵?”
“他方才的話有些許道理。”
幾經猶豫,馮全還是問出了那句話:“殿下覺着,這陵王來這裡所謂何意?”
賢王不假思索:“還能幹嘛?自然是過來攀高枝兒,不知道拿什麼借口便隻能說是來看馬的。”
“小人覺得他此次前來不止是為了這個。”
這話把賢王逗樂了:“不為我,難不成還為那個養馬的?或者是為那匹赤紅馬?”
想起陵王那令人琢磨不透的樣子,馮全憂心重重,“依小人愚見,那陵王不是省油的燈。如果陵王有意使亂,目的是想令殿下難堪?咱們還需早些防備,還是不要用那匹赤紅馬了。”
賢王看向這個服侍自己多年的管家:“馮全,你跟了我這麼多年,也算是見過世面的,怎麼如今這般膽小,竟開始懷疑他,未免也太杞人憂天了。”
“屬下隻是覺得還是謹慎些為好,越是到這種關鍵時刻,越不能掉以輕心。”馮全謹慎道,如今正是立太子之際,任何的變數都有可能發生,怎能不憂?
賢王笑問:“你覺得父皇會把太子之位傳給他嗎?”
馮全立刻答道:“不可能。”
賢王不屑道,“既然不可能,有什麼可擔心的?”
“小人擔心的是他會不會是楚王的人?”
“得了吧,君昭的性格我是最了解不過。就他的性子,不可能拉攏陵王的,定多施舍些東西,去去陵王府裡的寒酸氣。再說了,如果他們之間有什麼勾當,我們的探子又豈會不知?”
馮全點了點頭:“那倒也是,是小人想太多了。”
“也不怪你,謹慎些确實沒有壞處。這陵王确實令我大吃一驚。我原以為他隻是虛有其表,不想竟是個會說話的。可惜發生了那樣的事,導緻他現在才回永樂城,已經太晚了,他便是想入咱們的局也入不了了。”賢王長舒一口氣,“也幸好父皇厭惡他們母子,如若和咱們一起在宮裡上學,他定比君昭難纏。”
瞧着一旁即将燃盡的蠟燭,馮全問道:“殿下決定用那匹赤紅馬了?”
賢王已拿定了主意:“就用赤紅馬。”
馮全有些擔心:“萬一輸了,那可怎麼辦?”
“該怎麼辦就這麼辦呗,我要是輸了,該害怕的可不該是我,而是那個赢了我的人”賢王負手而立,冷笑道,“先前是我激動了,那匹紅馬看得我是心情全無,什麼事情都來不及思考,直至方才與陵王談話中,我才幡然醒悟過來。那赤紅馬是不是千裡馬并不要緊,那匹馬若不中用倒也無妨。正好趁這個機會,看看我的那些個兄弟們,哪一個敢堂而皇之勝過我!”
馮全笑道:“還是殿下思慮周全。難怪殿下會選擇那赤紅馬,原來輸就是為了試探!”
“如果我的那些兄弟識相的話,就該老老實實地輸給我,不然,哼,倒黴的還不知道是誰呢!隻要他們敢赢!不光是我,父皇和皇祖母也不會放過他們的!大勢所歸,雖能阻擋?”賢王哈哈大笑,此戰結果已不言而喻,“也就隻有君昭那波人存了赢我的心思,君昭退讓,可他底下的段家兄弟可不安分,尤其是那個段家二郎,最是嚣張,平日裡又仗着自己騎射功夫了得,成日顯擺着,我老早便看不順眼他了。”
往事湧上心頭,賢王恨恨道:“當年若不是我母後亡故,皇後的位置輪得到他們段家?段家還如此跋扈嚣張,對着我也是半點都不客氣,當真是氣人!得寵又如何?上一個寵冠六宮的如今墳頭草都三寸高了,段家能得意到幾時?這筆賬,總有一日,我定要和段家算個清楚!”
“會有這個機會的,待殿下登上太子之位,段家也威風不了多少時日了。”
馮全點了點頭,想起了還有個人依舊在後院裡頭跪着,又問,“殿下,那個送馬過來的人該怎麼處置?”
“如果我輸了。”賢王沉吟片刻,淡淡道,“把他們都處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