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呐!真冷!”溫衡哆嗦道,“這秋風可真是涼,我坐在馬車上都瑟瑟發抖,這到了深秋,”
“要關上窗麼?”君弈問。
“無事,你這裡有熱茶,坐會兒就好了。”溫衡擺了擺手,說着又将桌上的熱茶一飲而盡,瞧着君弈,不解道,“話說回來,我好像從沒有見過你喊冷。”
“我怕熱。”君弈的目光依舊在書頁上。
溫衡順着他的目光望去,沉吟道:“楚王不日就要晉封為太子了。”
“我知道。”君弈絲毫不意外,這已是闆上釘釘的事情,他連賀禮都已經準備好了,等着旨意下來就差人送去。
“距離中秋,還不到兩個月,有人入主東宮,有人被貶庶人。”窗外蔟蔟而下的落葉引得溫衡無限感歎,“三皇子已被貶為庶人,本來事情也該了了,沒想到朝內也經過了一系列清洗,親近三皇子的人無一例外皆被貶斥,親近五皇子的人無一例外皆被提拔,陛下這是鐵了心要給楚王鋪平太子之路。都說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也隻是聽說而已,如今真的瞧見了,真是叫人害怕。”
“我聽說,那玉人是别人安插在賢王府的探子所為。”說到這裡,溫衡神色凝重了起來。
君弈也略有耳聞,故不覺驚訝。
“很多時候,比的不是誰更聰明,而是誰知道得更多。”見他依舊不以為然,溫衡遂把話說真切了:“我是想提醒你,賢王府也能安插探子進去,你府上也可以有!你回頭叫秦老注意一下,這事真的開不得玩笑。”
“知道了,我心裡有數。”君弈颔首。
想起這陣子的風風雨雨,溫衡歎道:“幸好你沒有蹚這趟渾水。”
君弈目光悠遠:“我雖不蹚這趟渾水,倘若有人将渾水潑過來,我也沒轍。”
“也是。許多時候,你想置身事外,可别人卻不這麼想。”溫衡連連歎道,瞧着君弈漫不經心的模樣,忍不住擔心,“不過,你為什麼對這些事素來不上心?萬一這渾水真的潑了過來,你可有想過應對之法?”
“到時候再說。”君弈輕輕擺動着棋盤,以一顆黑子換去了一顆白子,“我對這樣的戲碼不感興趣。”
溫衡瞥見一旁黑白分明的棋盤,想起皇子間盤根節錯的關系,長歎道:“難怪那些說書人常說‘願來世不入帝王家’。”
君弈放下書卷,“身在帝王家好歹不必操心生計,單憑這一點來說,已經勝過無數人了。”
溫衡歎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每個人都不容易,這些皇室裡的。”瞧着君弈面前的書籍,遂起了好奇之心,“這是什麼書啊?”君弈把書遞過去,溫衡這才看清上面的字:“<南國記>?”
君弈點了點頭。
溫衡感到意外:“怎麼今日忽然看起這個來了?”
君弈道:“随便翻翻。”
溫衡道:“這本書我看過,講的是一個叫南柯國的國家,不知道在那裡,書中描述那裡時常環繞仙氣,又在大漠之間,常常被誤以為是海市蜃樓。那裡的人能歌載舞、善于音樂。”
聽到音樂,君弈便感覺頭疼,“這裡面有樂譜,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曲子。”
溫衡笑道:“這有什麼難的?既然有譜,請來樂師奏一曲便是。”
君弈搖搖頭:“算了吧,你也知道我那鑒曲本領,我聽也聽不出什麼來。”
溫衡拿起《南國記》,迅速地翻了一遍,瞧了幾行,再看依舊驚豔,裡面描述的内容美好絢爛,說是天上人間也不為過。
“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因為過于美好,溫衡覺得有些不真實。
“是真的。”君弈很确定。
“為什麼?”溫衡好奇地看着他,南柯國是否存在一直都是學者讨論的話題,至今莫衷一是,
君弈道:“描述得越是離奇,往往越像真的,因為編不出這麼離奇的内容。”
這是什麼怪理?溫衡忍不住搖搖頭,他放下了書,笑道:“不過,我還真的很少看見像你這樣愛看書的,怎麼也看不膩。”
君弈答:“因為我很無聊,看書可以解悶。”
說起書,溫衡忽然想起了什麼,笑說:“對了,我差點忘了,在永樂城裡的藏書樓就快竣工。待過完年,我便能帶你去看看,往後你想看什麼書,直接來便是,我父親藏了不少孤本,你看了一定高興。”說着,從懷中拿出一張圖紙,“這是書樓的設計圖紙,你先看看解悶。”
君弈仔細地瞧了一遍,他注意到樓前有個水池,遂奇道:“這水池是用來防走水的?”
“正是,藏書樓最怕的便是火!别的先不說,這火勢一上來,不僅裡面的書籍要遭殃,整座樓都難逃劫難。所以父親專門請人設計,特意在樓前設了一水池,水池與後院的水湖相連,危急時刻可以引水救火。”溫衡歎了口氣,“這些隐患越想便越多,做再多的準備也不一定能躲過,咱們也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君弈目光依舊在圖紙上,默默思考着建築結構的用意,見君弈看得津津有味,溫衡笑道:“你也真夠奇怪的,平日裡對字畫什麼的一點興趣都沒有,偏偏對這些圖紙地圖特别感興趣,我前陣子見你好像依着遊記畫了地圖?”
君弈颔首:“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畫畫寫字都差了點意思,唯獨畫地圖,是一氣呵成。”
“溫衡道:“何必自己畫呢?費神又廢時?”
君弈望着面前的圖紙,默默出神:“比起看别人的,我更喜歡自己畫,感覺隻有這樣才是屬于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