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朔風與李望月離開後,君弈忽然響起一陣劇烈的聲響,循聲望去,原是有人在表演,舞者在街上肆意地跳舞着,樂師在一旁吹笛助興,在歡樂的樂曲下,人聲鼎沸,音樂聲與喧嘩聲此起彼伏,歡樂之聲響徹雲霄。
緊接着,一群小娘子手提宮燈而過,步伐,舉止優雅,,手中的宮燈畫着各種各樣的神仙故事,女娲造人、嫦娥奔月、精衛填海、蟠桃盛宴等,看得人眼花缭亂、應接不暇。
君弈獨自伫立着,冷冷地瞧着眼前的熱鬧。
大概隻有他會這樣矛盾,喜歡燈火的鼎盛,卻不願身處其中。
他沒來由地想起那個人,她會不會和他一樣,不喜歡眼前的繁華?
這幻想實在太過荒唐,君弈忍不住自嘲道:“我在想什麼?她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這樣一想,越發覺得眼前的燈火灼眼,于是退至燈火黯淡的地方,有意避開繁華,此時他感覺身後有人正注視着自己,回眸一看,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她身披白色大氅,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雖離得很遠,他依然能夠感受到那雙眸子熠熠生輝,任憑燈火璀璨,也不能奪去其絲毫的光芒。
她靜靜地站在那裡,就像一幅畫一樣,如夢如幻,一切都是那樣的不真實,以至于君弈第一次對自己的親眼所見産生了懷疑:眼前所見究竟是夢境還是真實?
“你怎麼在這裡?”一個泉水叮咚般的聲音将他喚醒。
君弈回過神來,撞見那澄澈如水的雙眸,長泱已經站到了他的面前,默默地打量着他。
“我剛剛就想叫你來着,沒想到你就回過頭來。”長泱望了望四周,“一個人?”
君弈想了想,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長泱看着他,“過來賞燈的?”
“是也不是。”君弈沉吟道,“想去一個地方,恰好路過。”
“你要去哪裡?”
“醉音樓。”
“我也打算那去那裡。”長泱目光流露出驚色,微微一笑,“既然同路,就一起吧。”
君弈自然沒有意見,瞧她的模樣,對醉音樓極為熟悉,他正好需要一位領路人。
長泱問:“你來永樂城也有一段時間了,熟悉得怎麼樣?”
君弈答:“不怎麼樣。”
長泱問:“我給你的地圖看過了嗎?”
君弈道:“看過了。”
長泱不由歎息:“那份地圖用來觀賞還湊合,用來探路就不大适合。我寫了不少批注,這是我從小便有的習慣,無論是看書,還是看地圖,不添點什麼,總覺得心裡不踏實,上面淨是些胡寫亂塗,讓你見笑了。”
“怎麼會是胡寫亂塗?”君弈顯然不同意她的說法,“多虧這些批注,我積累了不少以前不知道的知識。”
長泱略略一怔,沉默了一瞬,微微笑道:“這樣啊。”
燈火照耀下,她的笑容極燦,猶如冬日的暖陽,稍稍一望便驅逐一切嚴寒。
同行了一段路,君弈欲開口,忽然想起不知如何稱呼,于是便問:“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阿泱。”說着,長泱将目光投向君弈,似乎等待他的答複。
“阿弈。”似和她對應,君弈也答了類似的話語。
長泱微微颔首,見他沉吟不語,遂問:“在想什麼?”
“我在想他們唱的是什麼。”君弈沉吟着,他不通樂律,唱曲人的聲音時高時低,他聽不清楚曲中的内容。
長泱凝神細聽,也聽不出是什麼曲子,“聽着像是‘有緣千裡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
“就是這句話。”君弈确鑿道。
長泱瞧着他,眼神變得玩味:“沒想到啊,你竟然會對音律感興趣。”
“不,我對音律一竅不通。”
長泱不解道:“怎麼忽然琢磨起這曲子來?”
“我對曲子不感興趣,我對這句話感興趣。”
“哪句話?”
“有緣千裡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君弈悠悠道,臉上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下笑容,“我想知道這句話準還是不準。”
“哦?”長泱饒有興趣地看着他,“依你看,準還是不準?”
君弈沉吟了好一會兒,方道:“不知道,但我希望是準的。”
瞧見醉音樓的牌匾,君弈便開始打聽:“這醉音樓,能夠在閣這樣的老字号底下生存,想必也有它的過人之處。”
“醉音樓的生意确實好,那裡的吃食和别的地方不一樣,醉音樓的吃食做得好,也留得住人,或許這便是它的獨特之處。”長泱細細說道,“不過,最近她們那裡發生了些事情,聽說有人在酒樓裡鬧事。”
聽到“鬧事”二字,君弈眸光微動:“什麼時候的事情?”
長泱道:“昨日。”
“誰去那裡鬧事?”
“聽說是一個叫周實的人。”
君弈冷笑了一聲,“怪不得,看來他又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