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弈不置可否,顯然不覺得這是兩清之舉。
見他始終不語,長泱便道:“你考慮得如何?”
“這宗卷我收下了。”君弈站起身來,“今晚我會讓秦老過來接人。”
話一說完,君弈轉身便回,長泱道:“等等。”
君弈蓦然回首,眉間甚是不解,“怎麼了?”
長泱也起身來,來到君弈面前,取出一本裝訂好的書籍,說道:“這是我根據所見的毒物編撰的書稿,我讓人抄錄了一份,裡面的毒既有耳熟能詳的,也有聞而未見的,其中西薊國的毒草最多。你拿回去,或許會對搜查毒物來源有所幫助。”
君弈翻了翻,沉吟片刻,終還是收下,留下一句“謝了”便拂袖離去。
君弈離開後不久,阿酒便匆匆走了上來,她忙走到長泱身邊,小心翼翼問:“姑娘,您剛剛和陵王殿下吵架了?”
“沒有。”長泱道。
阿酒想了想,又道:“是不是陵王殿下惹您生氣了?”
這話令長泱哭笑不得,“他沒有惹我生氣,他是自己和自己生氣。”
阿酒不由驚慌失措:“姑娘,這可怎麼辦?咱們可沒辦法藏連灼一輩子!”
長泱疑道:“為什麼這樣說?”
阿酒顫顫巍巍道:“我剛剛瞧見陵王了,怒氣沖沖的,肯定是不同意!”
原來是因為這個緣故,長泱不動聲色道:“他同意了,今晚就派人來接。”
“啊?”
阿酒目瞪口呆,回想起陵王的神色,她無論如何也不覺得那是同意的神色。
“真的。”長泱道,“以他的性情,如果不同意,是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
這倒是真的,如果他一開始就不同意,壓根就不會出現在這裡,更不會想了個尋常人找不到的住址。
阿酒長舒一口氣,“這下,我終于放心了,這些日子我一直提心吊膽的,如果陵王殿下不答應,該如何是好,這下終于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長泱笑道:“這段日子辛苦你了,今晚好好休息吧。”
“姑娘算得可真準,陵王果然答應了!”
如今想來,阿酒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長泱道:“不是算得準,是我們想事情容易想到一塊兒,這才提前準備了應對措施。”
阿酒還是第一次聽長泱說這樣的話,不由歎息:“如此說來,姑娘很了解殿下。”
“我了解他,反過來也是一樣的。”長泱卻并無喜悅,眼神泛着冷光,語氣淡漠而疏離,“如果繼續相處下去,誰更了解誰可說不準,他是皇室中人,不為人知的秘密甚多。于公于私,遠離才是上上策。”
對于與世界若即若離的人來說,相互理解、互為知己絕非是救贖,而是一種負擔,是恐懼的來源。
“能夠互相理解,不是很難得的事情嗎?”阿酒不解,“俗話常道知己難得,姑娘打算就此錯過麼?”
長泱道:“不是每個人都希望有知己的,對于有些人來說,相知與交心是一種負擔,意味着自己的弱點為他人所知,這是我們所不能容忍的。”
阿酒道:“既然如此,姑娘為何主動要與陵王見面?”
“我不想欠他人情。”長泱淡漠的語氣有所波動,“再來,我想印證一個假設,一個我無論如何都想印證的假設。”
阿酒忍不住問:“假設如若成立,姑娘會如何?”
“我不知道。”長泱沉吟道,“如果真的有那一日,我自會做出選擇。”
當日夜裡,秦延年便來到長府接走了連灼。
秦延年特地向長泱道謝,“這一次,真是多謝長姑娘,長姑娘的大恩,我等沒齒難忘,小小心意,還請姑娘笑納。”
說罷,秦延年便送上了一箱的藥物以及一箱藥材,各式各樣的藥物應有盡有。
秦延年道:“姑娘面對北堂業的英姿,老奴欽佩不已,老奴知道姑娘不喜俗物,于是便送上這些珍稀藥材以及一些藥物,還望姑娘莫要推辭。”
秦延年言辭真切,長泱被其打動,遂不再推辭:“如此,便多謝秦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