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我不會告訴他的。”君弈出乎意料的爽快。
“那裴少卿......”這裴行寂行事滴水不漏,北焉一直沒辦法得知其來曆偏好,燕嘯北亦不得不防。
君弈知道他在擔心什麼,說道:“已經囑咐過了。”
燕嘯北心頭的大石終于放下,想着方才魏師玄就在自己面前經過,不由後怕:“話說回來,你剛才怎麼也不避一避,如果他認出我來怎麼辦?”
“不是沒認出來嗎?”君弈一臉輕松,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是沒有,但是隻差那麼一點!”燕嘯北覺得那是運氣好,“他看見我面生,過來瞧我,那怎麼辦?”
“他沒有這麼細心,眼睛看得太長遠,反而注意不到身邊的事情,他根本不會想到你能藏在這裡。”君弈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鄙夷地說道,“你們的探子就沒有告訴你這些嗎?”
燕嘯北語塞,本不想答,可如若不答,隻怕自己在對面那雙眼睛面前怕是低若塵埃,他隻得說實話:“沒有。”
“那你們需要換一批探子了。”君弈冷不丁地回了句。
一路上,燕嘯北憂心忡忡,他的長相委實不像大甯人,一經細查必然露餡,雖說最終都能被化解,但他着實揣摩不透君弈的心思,隻覺得再欠他人情不比被抓住好到哪裡去。不想這一路上竟是出奇的順暢,這條道路便是自幼生長于此的他也極為陌生,連往來的宮人都極為罕見。
不過一會兒,便到了離西公主的寝宮——翠瓊宮,
聽聞敲門聲,燕離西上前迎接,看清君弈的面容,不由大吃一驚,久久不能言語。
李朔風欠身行禮:“公主殿下,在宴席上公主曾說好奇大甯的陶瓷,我們奉約而來送禮的。”
燕離西回過神來,連連點頭:“我剛剛......想事情想入迷了,快快請進!”
燕離西帶人進入宮殿,摒去旁人,目光不自覺落到君弈身上,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麼。
李朔風看了眼身後的使者,使者們打開禮盒,裡面是各式各樣的綢緞瓷器,精美無匹,看得人眼花缭亂。
李朔風道:“公主選自己喜歡的。”
燕離西難以抉擇,思慮了好一會兒,才選定了煙雨青蟬翼與霁藍釉。
收下禮品,燕離西将他們送出門,垂目輕聲道:“此番多謝陵王殿下,這煙雨青蟬翼與霁藍釉果真美輪美奂。”
君弈道:“公主喜歡,便是它們的榮幸。”
燕離西沉吟了一瞬,道:“其實本不需殿下親自來,此番,真是給殿下添麻煩了。”
“公主客氣了,不麻煩。”君弈的目光深遠,不知落在何處,“既已答允,自當信守承諾,斷不能忘。”
燕離西微微一怔,點了點頭:“言出必從,應該的。”
送走大甯的使者,燕離西松了口氣,合歡上前禀報:“奴婢已經按照公主的吩咐,已讓我們的人喬裝跟去,不會被查出什麼。”
早前,君弈已派人過來,告知她們燕嘯北的行蹤,合歡早已找了一個身形類似燕嘯北的侍衛,事先穿上送來的甯國使者服飾與燕嘯北更換,而後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折返,如此便能讓燕嘯北平安無恙來到這翠瓊宮。
燕離西點了點頭:“做得很好,大哥呢?”
“在這裡。”彼時,喬裝成甯國使者的燕嘯北忽然出聲。
聽得這聲音,燕離西恍若隔世,忙上前,看清是兄長,淚水頓時盈滿眼眶:“我一直都想找你,卻找不到,擔心死我了。”說完,緊緊擁抱燕嘯北。
燕嘯北也覺得心酸不已,君弈說燕離西願意配合他們行動,他還半信半疑,經過燕楚南的背叛,他已經很難相信他人,可如今親眼所見還是忍不住感動。本以為不會再流淚的雙眼已滿是淚水,不想為人所見,隻得側過臉去,惟恐被人瞧見淚水。
“是陵王殿下救了你嗎?”燕離西輕聲問。
“嗯,多虧他我才能過來見你。”燕嘯北感慨到,“我答應了他日後會給予回報。”
燕離西理解地點了點頭。
燕嘯北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燕離西,眼神裡既有期待又有恐懼,“你聽說外面的傳聞了嗎?”
“聽到了。”
“那你......是怎麼想的?”燕嘯北緊張了起來,心撲通撲通直跳,他知道如今全天下的人都說是他殺了自己的父親,不知道燕離西會如何作想。
燕離西握住他的手,直視他的雙眼,堅定道,“我知道不是你幹的。”
燕嘯北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聽到自己想要聽到的答案,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懷疑:“為什麼.....你相信不是我?”
“我一直都相信你。”燕離西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你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但是他會。”
燕嘯北面露驚異之色:“為什麼......你覺得他會?”
“有一次,他來找我喝酒,他喝醉了,他說他不甘心,說不甘心為什麼父王選擇了你,而不是他。”回想起那日的場景,燕離西恍若隔世,“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我本來沒有當回事。但父王去世後,他馬不停蹄
來到我這裡,急忙忙地要找你,生怕我不幫他,我就知道父王之死與他脫不了幹系!他的那雙眼睛......怒火中燒,充滿了仇恨,我才恍然大悟,酒後之言并非無心之語。”
“五年。”燕嘯北喃喃自語,原來隻有他一個人被蒙在鼓裡,“這些,為什麼你從來都沒有告訴我?”
燕離西自責不已:“自從那一夜後,他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我以為......他就此放下了,想他既不提,便不提。”
話雖如此,可人的執念又怎麼會這麼簡單結束呢?
她原以為自己是個明白人,到頭來她什麼都不明白,她隻看見了表面,而沒有看到更深的地方,原來燕楚南是這樣不甘心。
“到頭來,我們還是走到了這一步,父王和我說,希望我們三個好好的,千萬不要像他當年一樣,為了争奪王座鬥個你死我活,最後隻剩下他一人,鼓勵的,也沒有人說話。”燕離西語氣惆怅,眼神卻是無比堅定,似乎下定了決心,她看向燕嘯北,“他殺了父王,又打算殺了你,我會送你離開,你走得越遠越好,再也不要回來了。”
“不,我還會再回來的。”燕嘯北目光堅定,“如果我離開了,你怎麼辦?他昨日能殺父王,今日欲要殺我,明日他會如何?離西,我不放心你在這裡。”
“哥哥,你相信我,我自己一個人會照顧好自己的。”燕離西卻不願他涉險,“你放心走吧,不要擔心我。”
“不,我要回來,我必須得回來!”燕嘯北道,“這一切終究需要了斷,唯有我聚集力量,重新回到這裡,一切才能得以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