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吃完後,墨竹又收拾幹淨廚房才出了小院,阿漓往院外的門上挂起一隻燈籠,夜裡海風大,燈籠時不時敲在木門上,屋内的人轉了個身子繼續睡下了。
宋聽時前些日子派去了肇城督工水利,南境入了春後暴雨連發,許多地界水患無窮,楚君屹着工部到地方修繕水渠,解除水患。
宋聽時負責督工,在肇城待了半個月,水利公務方才見成效,他帶着長風回京述職,已經趕了一夜的路,經過一處客棧停下馬歇腳。
客棧的小二給馬喂了幹草,長風入了大堂挑了一處無人的方桌坐下,正臨着窗,小二過來給二人點餐,長風要了兩碗面,沒過多時,小二上了面後又送了二人兩碗酸梅湯。
小二熱情說道:“二位客官想必趕路也渴了,這一個月以來,肇城水患肆虐,途徑的行商客也少了許多。”
長風處處警覺,盯着那兩碗酸梅湯,小二這才意識解釋道:“這酸梅湯是送給二位客官的,趕路累了這酸梅湯正好解渴還提神。”
宋聽時淡淡說了一聲:“謝了。”
而後端起碗喝了一口酸梅湯,原本舒展的眉心皺了皺。
長風讓小二先退下,沒走兩步,宋聽時叫住了人,“站住。”
那聲音喝厲,就連長風都有些疑惑,小二頓時停下腳步,轉過身時正對上宋聽時陰冷的眸子,他質問道:“你們這酸梅湯怎麼味道不對?”
小二松了口氣,躬身前去回話:“客官有所不知,咱們這酸梅湯阿,是跟平常喝的有些不同,這但凡入店喝過的客人都會點上一碗酸梅湯,像您這樣問的也不少。”
宋聽時不想廢話,卻也努力保持着風度,禮貌道:“敢問小二,這酸梅湯裡放了什麼特殊的藥材,是掌櫃的配方嗎?”
小二笑道:“這配方自然是掌櫃才知道了,不過裡邊是加了一些薄荷,陳皮提香開胃的,再多的小的也不知道了。”
“這藥方哪來的?”
掌櫃從後面過來,見着小二在此駐留多時,還以為是二人有何不滿,剛走過來就聽到談話,接着話:“客官,這配方确實不是本店原先的配方,不過是得了位小兄弟的贈予。”
小兄弟?宋聽時原本心底的一絲希望再次墜落泥潭,他垂首又喝了一口。
掌櫃繼續說,“那位小兄弟精通藝術,對藥方有些研究,這事還得從兩年前說起呢。”
兩年前!
宋聽時忙問:“不知掌櫃可否說得詳細一些。”
掌櫃沒多想,給他描述了當時扮成小乞丐的阿漓是因何給他們贈送這個酸梅湯的藥方,起初掌櫃并沒有想到要用阿漓的藥方,不過是想試試效果,後來發現被入店歇腳的客人高度喜愛,這才繼續沿用這個配方熬制酸梅湯的。
小二接着掌櫃的話還特别說了一句:“對,當時那小乞丐便是坐在這個位置。”
他指着宋聽時這個桌子,“當時有一老一少,二人看着便是富戶人家,氣度不凡,言談舉止不像尋常人,聽口音像是從上京城來的,還聽他們與那小乞丐談話,似乎是舊識。”
宋聽時握着那碗酸梅湯,沉思着,良久問着長風:“慕風也是兩年前辭官回了南境。”
“主子記得沒錯。”
“他們是一塊來的?”宋聽時想繼續确認着一些事。
小二忙說:“不是的,那祖孫二人在小店住了幾日了,那小乞丐是後面才來的,正巧碰上。”
“那你可知他們後來往何處去了?”長風問。
“我們隻知道他們繼續南下,至于去何處,這就不清楚了。”小二答道。
既然是南下,定安候祖籍在汕城,以前調查舊案的時候卷宗都有記載。
長風擺手讓小二和掌櫃退下,又對着宋聽時說:“若那二人是慕風和老太君,那他們就是回汕城了。”
“主子是覺得那小二說的小乞丐是......”長風這兩年一直在派人搜查阿漓的消息,宋聽時從未停止尋找,就連大朔國幾乎都翻遍了,仍然沒有任何消息,“是夫人?”
宋聽時手裡那碗酸梅湯已經見底,這味道與阿漓在北境戰場時給他熬的味道一模一樣,他能确定那個人就是阿漓,若他們一起南下,慕風回汕城,宋聽時隻要沿着這條線便一定能尋到蛛絲馬迹,兩年來第一次有了這麼清晰的線索。
那桌上的面未動,已經坨了,他顧不上吃,吩咐着長風:“你回上京替我述職,我要去汕城一遭。”
長風還未來得及說話,宋聽時已經出了店外,長風想追,連忙給了些碎銀便追出去了,朝那剛跨上馬背的人喊道:“主子,述職是要事,況且若是有夫人的消息,屬下去探查後您再去也行,您之前就往返北境多次,這一次在肇城連軸轉也未曾歇息,這樣下去身體也遭不住啊。”
兩年來,他從未有這一次那麼迫切又堅定地确認那就是阿漓,他們之前把重心一直放在北邊,是想着阿漓會回去梵幽谷,沒有想過她會南下。
“長風,這一次,我一定能找到她的,你聽我的,回京述職,待我到了汕城給你去信。”宋聽時話畢,策馬而出,馬蹄濺起塵土,往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