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你往哪走？”楊骎目光四下一掃，拉着青杳的手臂拽着她往前走，“你還是跟我走吧，等我今晚忙完這邊的事親自送你回去。”

青杳沒吭聲，消極地抵抗，不想被他拖着走，但是抵抗基本上是無效的，她的腳步跌跌撞撞、别别扭扭地跟上了他的。

“今晚上你要是敢離開我的視線一步，我就把你的女學師資格給除名！我說到做到！”

青杳被楊骎的鷹爪“抓”到了摘星閣，閣中正有舞姬表演曼妙的歌舞，四周坐着的都是高眉鷹鈎鼻色目的胡人，還不待她搞明白周遭是怎麼個情形，就被楊骎手一撒失了平衡，腳下又被坐墊一絆，将将一屁股跌坐了下來，跌進了一個混合着各種胭脂水粉氣息的溫軟懷抱裡，青杳立刻從那懷抱裡鑽出來，覺得自己嗅覺都差點失靈了，而楊骎已經坐在了她身前的坐席上與身側左右的胡人推杯換盞起來。青杳趕忙起身坐好整理了一下衣服和發帶，那帶着馨香氣息的人就繞到了她的身邊，還端了一杯果子酒給青杳。

青杳一擡眼，發現居然還是個熟面孔，這溫香軟玉竟是那日自己送信來此時見過的碧秋雲。

當日的碧秋雲未施妝容，看着很是清秀，今夜碧秋雲雲髻高聳，妝容濃豔華美，富麗逼人，此刻正看着青杳淺淺地笑。青杳徹底失了主意，連她端來的果子酒，也不知該接還是不該接。

恰逢楊骎轉身扭頭過來：“碧秋雲，今夜就勞煩你替我看顧着她一些。”

青杳看看碧秋雲，又看看楊骎，不知道他二人這唱的是哪一出，而自己又在他二人的這出戲中扮演什麼角色。

胡笳樂舞的節拍越來越快，舞姬的胡旋舞也越來越迅疾，青杳還沒喝酒，便覺得有些亂花漸欲迷人眼了。

碧秋雲用耐人尋味的目光看了看青杳，看着青杳一副懵然的樣子又轉而去楊骎那裡尋找答案，笑着說：“原來楊公子現在喜歡這麼玩。”

青杳沒聽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楊骎也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倒是碧秋雲非常熱情地招待青杳，揚手喚侍僮端過來各種美味佳肴放在青杳身前的案幾上。抱月樓的菜色比青杳想象中好吃，但她食不知味，她既不知自己緣何會坐在這裡，也不知自己接下來何去何從，碧秋雲又很是熱情周到地為她布菜，青杳擡頭看了看四周，似乎也隻能沉默地埋頭吃飯。

她先喝了一盅放了很多胡椒的烏魚蛋湯，然後不出意外地狠狠打了兩個噴嚏，将五官七竅都打了個通明，胭脂香料的香氣和菜肴的香氣混合在一起，被這摘星閣帶着松木香氣的炭火熱氣一烘，熱騰騰、暖融融的，真就有了點溫柔鄉的意思。

配着果子酒，青杳毫不客氣地又吃了一隻姜蓉雞翅、幾塊金甲蝦段、一碗蓮子陳皮炖燕窩，反正來都來了，走又走不了，索性吃個痛快，左右不用自己掏腰包。

正當青杳的筷子幾次三番地伸向那盤松茸銀杏果卻沒一次成功挾起來的時候，碧秋雲的纖纖素手提起銀箸，輕巧地将銀杏果挾于筷尖，然後用手托着直接送進了青杳的口中。

青杳含着銀杏果，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看着碧秋雲白瓷似細膩的面頰眨了眨眼睛，突然面紅耳熱了一下，然後為了避免尴尬她立刻低下頭找茶喝，碧秋雲卻已經将茶杯端到了青杳的唇邊。第一次被女人這麼伺候，青杳覺得有點不自在，她沉默地咀嚼着銀杏果，想着要不要跟碧秋雲說點什麼，但是卻不知如何開口。

倒是碧秋雲笑盈盈地把嘴唇湊到了青杳的耳垂邊，吐氣如蘭地說：“你是那天來送信的那位夫人。”

碧秋雲的呼吸輕輕吹在青杳的耳畔，撩撥的她癢癢的，她不習慣和人這樣親昵，又聽及碧秋雲的話語，幾乎本能地就要落荒而逃，但是還沒等她的腿從桌案下動一動，就被碧秋雲掐住腰給摁住了：“後來我親自去萬年縣主府上門口看了，你不是萬年縣主。”

青杳沒有什麼可借力的地方，碧秋雲的身子軟軟地趴上來，她又驚又怕，竟是整個人半躺半卧地斜倒在案幾的左側，手肘也碰翻了裝着酒漿的銀壺，連帶着小案幾也翻了個個兒，發出“嘩啦”的一陣響動，惹得舉坐的目光都看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