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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她不記得他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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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骎做夢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他能被顧青杳給纏上。

起因是清明節的時候他出城去給許鳴掃墓,新添的墳頭沐浴了一場春雨後已經長出一把青草,盎然的生機代替了蕭瑟的死氣。楊骎并不覺得難過,隻是覺得一個時代随着許鳴的猝然長逝而轟然落幕,屬于他的熱血和激昂一并被埋在了這抔黃土之下。

政治是沒有理想可言的,隻是一灘泥塗而已。

長安月旦戛然而止,楊骎被免去所有官職,失卻了方向,他在許鳴的墳頭自斟自飲,希望老師和義父的魂靈能夠給他少許指引。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着一個赭色的身影騎着一頭青驢,哒哒哒哒地一路行來,驢跑得近了,顧青杳從驢背上跳下來,表情氣鼓鼓地跟楊骎對視了。

楊骎什麼也沒說,仰脖灌下一盅酒,酒是冷酒,但很烈,一路劃破嗓子肚腹,火辣辣地疼。

碑上刻着“智通先生之墓”,沒有名諱。

青杳看了看墓碑,又看了看倚碑頹喪的楊骎,微微張了張口,想問什麼終究沒問出來。

失憶後,青杳一直緻力于弄明白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怎麼一回事,但身邊人要麼是像萬年縣主一樣幾無所知,要麼就是像盧晔和羅戟一樣諱莫如深。她像拼接殘片一樣,小心翼翼地拼了這些時日,也就隻拼湊出自己确乎是在長安月旦上給智通先生做過助手的,又因為兩手都能寫字的關系,在坊間還有個“迅筆顧郎”的名号。

問智通先生是誰,沒人知道。

再問智通先生在哪裡,人都說死了。

青杳近來二三年的事情俱都記不得了,但是從前少時的往事卻記得清晰,她十二歲的時候第一次聽長安月旦,便被智通先生的才學和幽默所折服,因為想讓先生看到自己的文章,她還曾很踴躍地給月旦投過文稿,隻是後來那首名為《詠竹》的詩徹底改變了她的命運,而智通先生也自那以後赴外雲遊,青杳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和先生與月旦有什麼聯系了。

可是後來又是怎麼遇到的呢?又是怎麼還能跟在智通先生身邊,作為月旦的一份子呢?

青杳對被自己遺忘了的那部分自己,産生了濃厚的好奇和溯源之心。

印象中,自己十二歲的時候智通先生的聲音聽起來就是個老者了,這麼多年過去,青杳對他的印象,也就隻有那天在楊骎書齋裡見到的那一副馬首面具的模樣。

到底有沒有見過先生的真容呢?青杳絞盡腦汁也想不起。

有一次青杳問得急了,萬年縣主神色鄭重地說智通先生是“犯了事”所以死于非命,青杳因着他和長安月旦的關系也受了牽連,留下了一身傷,關于月旦的那塊記憶也随之被剝離了身體。再問,萬年縣主也不知道細節了,隻是誡告青杳“那件事情到此為止,你好不容易活下來,好好過日子就是,别再問!”

搞得青杳十分好奇,卻又不敢好奇了。

于是楊骎成為了唯一的突破口。

羅戟委婉地提醒青杳要離楊骎遠一點;盧晔在一次無意中的失言中透露出青杳在失憶前和楊骎是熟識的。

再加上智通先生去世後他的面具居然出現在楊骎的家裡,這就不由得青杳腦補出屬于她自己的一套叙事了——

因為某種因緣際會,她結識了智通先生,然後成為了先生的助手并且在月旦上做事,同時擔負着為智通先生保密身份的責任,也通過智通先生的關系認識了楊骎。大約是某一次不謹慎,使得智通先生暴露了身份,由于先生在月旦上一向不加掩飾地對朝局之事高談闊論,引來了政敵的忌憚,于是受害身死,青杳也因此受刑被逼問,差點折了半條命。結合楊骎如同贖罪一樣地善待她,青杳有理由懷疑智通先生的暴露和他有着密不可分的關系,也就是說自己弄得這一身傷基本上也可以算到他的頭上。

否則他心虛什麼!

顧青杳憑借一己之力,把自己失憶期間可能發生的事情連蒙帶猜腦補了七七八八,就差找楊骎求證一下了。

“你可跟了我好幾天了,”楊骎看着顧青杳雙拳緊握,腮幫子氣鼓鼓的樣子,不覺有一絲好笑,“你再這樣我要報官了。”

惡人先告狀,青杳被楊骎強詞奪理了一通,很沒好氣地反唇相譏:“哦?這條路是你老楊家的麼?單許你走,不許我走?”

楊骎笑了出來,他很懷念跟顧青杳就着一件無聊至極的小事吵架鬥嘴的時光。

“這條路的确不是楊家的,”楊骎扶着墓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然後從袖中抽出一把象牙折扇來,伸出去遙遙地指了指,原地轉了一圈,“是單屬于我的,不單這條路,還有這方圓十裡地,都是我的,我這人有個愛好,閑來無事就喜歡買房置地,哎?方圓十裡還是二十裡來着?”

楊骎用扇柄輕輕敲了敲額頭,似乎竭盡全力在回想,最終無奈地一抖肩膀:“太多了,有些記不清了。論理說,皇帝打從這條路上過我都可以收過路錢的,你信不信我拎着你的領子把你給丢出去?”

話音未落,隻見顧青杳像是被燙了腳似的原地踉跄了一下,想要趕緊走卻又無路可逃的樣子,最後竟也是下意識地轉了個圈。

楊骎發覺失憶後的顧青杳偶爾會表現出孩童一樣無助,使他得以一窺他所錯過的、她的整個年少時光。

因着她這點孩童般的無措,楊骎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些許父性般的慈愛來,又驟然意識到這樣似乎有些為老不尊,于是很自我嫌棄地揮了一下袖子掩飾尴尬:“回家去吧,别再跟着我了!”

顧青杳卻像牛皮糖似的粘在了他的身後,把她腦補的那套叙事陳述了一遍,然後問:“是不是這樣?”

楊骎沒有理會,隻覺得春風拂面,酒氣上臉,都很有些醉人。

顧青杳繞到楊骎的面前,伸開雙臂,做了個螳臂當車的姿态:“你隻需回答我是還是不是?”

楊骎看也沒有看她,隻是用扇柄撥開了她的手臂。

她把智通先生和許鳴當做一個人了,楊骎想,她是真真記不住關于我的一丁點事。這讓他感到頹喪,可話又說回來,楊骎在顧青杳面前,頹喪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可這不就是所有人想要的嗎?

據說姐姐罕見地去向皇帝哭訴跪求,最終讓許鳴擔下了智通先生這層身份,把楊骎給摘了出來。他去刑部大牢接顧青杳的時候,這就已經是既定事實了。

是啊,八百年積澱的弘農楊氏、皇後的娘家,不能出一個亂臣賊子。

那就隻能讓許鳴的身體披上智通先生的魂靈一同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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