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内燈火通明,蔡仲坐在燭光前,細細端詳着手中那張寫着“壽紙千年”的紙。
雖說夜裡燭光搖曳,看物件不似白日裡那般清楚,但蔡仲還是下了結論,這是張好紙。
蔡仲忍不住問蔡元祯:“這張紙你是哪兒得來的?”
蔡元祯低頭輕咳了一下,她從外面回來後就迫不及待地拿了這張紙給祖父瞧,一心隻想着最好是能夠經過祖父的同意可以在蔡氏紙坊造生宣紙,卻沒想到祖父會問出這個問題。
“是江煜給我的。”
蔡元祯問心無愧,所以選擇了說實話。
蔡仲的表情沒有變化,對此并沒有什麼過多的看法,隻沉迷于手中的紙。
蔡仲伸手輕撫着這張紙,呢喃道:“這紙确實是好紙,若是咱們紙坊能做出這種紙,自然是更好。”
蔡元祯心中立馬燃起了希望,趕忙說:“祖父,元祯願意一試。”
蔡仲看着蔡元祯誠摯的眼神,心頭為之一振,點頭道:“既然你有此想法,那我自然是支持的,我會讓你大伯協助你。”
蔡元祯用力地點了點頭。
回了房裡之後,蔡元祯拿着手中寫着“壽紙千年”的那張紙瞧了許久,一想到祖父同意讓她造生宣紙心中便忍不住竊喜。
木槿原本在鋪床,瞧見自家小姐臉頰手中拿着紙,臉頰上還泛着紅暈,嘴角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便立馬湊過去神秘兮兮地說:“小姐您自打從回屋開始便一直瞧着這紙,還不停地在傻笑,您是想到了什麼?”
木槿言語之間透露出一股子八卦的味道,蔡元祯自然知道她意有所指,立馬佯裝生氣擰了一下她的耳朵:“你小小年紀不好好做正經事,竟然揶揄到我頭上了,還不趕緊收拾收拾早點睡,明日還得和我去紙坊。”
木槿笑嘻嘻地應了一聲,繼續去幹手頭上的活。
蔡元祯思忖了一會兒,随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轉頭對木槿說:“你找個挂軸,到時候把這張紙裝裱起來,我要挂在房裡。”
“啊?!”
木槿愣了一下,想不通不過是一張普通的寫過字的紙,竟然還要裝裱起來。
難不成是因為這字是江家少爺所寫的緣故嗎?
蔡元祯見木槿頓了一會兒,還以為是她不知道怎麼裝裱,便說:“你若是不知道其中的門道,明日可以找個專門裱字畫的鋪子,讓他們來做便是。”
木槿瞧出來了,這字對小姐來說是十分重要的,絕對要好好對待。
木槿拍了拍胸.脯說:“小姐你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見木槿答應得爽快,蔡元祯也就放心了。
-
宣紙的主要材料是青檀樹皮和沙田稻草。
沙田稻草并不稀缺,就是這質量上乘的青檀樹皮不好找。
所幸蔡家在東洲府還是有些人脈,蔡程去一個之前紙坊收購原材料的賣家那裡弄到了一些。
原材料找齊了,自然就可以開工了。
蔡元祯又教授紙坊的工人如何更高效地提取楊桃藤汁來當紙藥,在制漿過程中加入楊桃藤汁可以使紙漿更加均勻,撈出的濕紙也更加平整易于疊放。
蔡元祯見多識廣,在造紙技術上更是别具一番巧思,時間一久,紙坊的工人都對她敬佩有加。
這名聲一傳,外面的人漸漸的都知道蔡氏紙坊有個“三姑娘”,在造紙這方面是一把好手。
蔡明不過一段時間沒來紙坊,結果一去,就瞧見紙坊裡新運進來許多原材料,立馬拉着管事孫金禾這些東西拿來做什麼?
孫金禾也隻是擺了擺手:“這是三姑娘說要用的,進了紙坊想來最終還是要拿來造紙的。”
蔡明一陣稀奇:“咱們紙坊向來不都是用構樹皮,這青檀樹皮是要拿來造什麼新鮮玩意兒?”
孫金禾繼續道:“今日這材料也才剛來,我們不是很清楚,二掌櫃若是有疑問還是去問三姑娘吧。”
三姑娘!三姑娘!什麼都是三姑娘!
蔡明心中燃起一股子怒火,他不過是在鋪子裡忙了一段時間,竟不知這蔡氏紙坊竟然是她蔡元祯當家做主了。
都是同一時間來的紙坊,蔡明的兒子受了責罰,而蔡元祯卻贊譽有加,這讓蔡明心裡怎麼平衡?
他怒氣沖沖地在紙坊裡找蔡元祯,瞧見有工人在用藥袋過濾楊桃藤汁,便上前忍不住詢問:“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工人見二掌櫃語氣不善,回答問題的時候便多了一份謹小慎微:“我們是依照三姑娘的吩咐,多做一些滑水。”
真是夠了!
蔡明氣得深吸了一口氣,問道:“蔡元祯現在在哪裡?”
工人感覺不妙,連忙說:“今日三姑娘不在紙坊,帶了幾個工人去山上砍苦竹了。”
蔡明負手原地轉了兩圈,最終定住了腳步,像是下了什麼決心,離開了紙坊。
工人們瞧見二掌櫃這副模樣也是一臉茫然,紛紛竊竊私語。
“二掌櫃這是怎麼了?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他的兒子如此不中用,心情能好到哪兒去。”
“倒也是。”
-
竹林裡,蔡元祯仔仔細細挑着每一根竹子。
眼下已經到了冬日,這竹子不像春夏那般翠綠,但卻都是些成熟的扛過風雪的老竹,也正是蔡元祯想要的。
寒風蕭瑟,蔡元祯的手指都凍得僵直,冬日裡山林間霧氣彌漫,竹林間綠蔭森森,更添一份冷寂。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