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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整日一頭紮在紙坊,蔡元祯總覺得日子過得特别快,如今一切都已準備就緒,等待貢紙選拔的日子卻過得十分漫長。
盛夏的時候,蔡元祯收到了江煜寄來的信。
拿到信的時候,她幾乎歡天喜地,一直等回到房間獨自一人才拆開信件。
信紙上,依舊是江煜蒼穹有力的筆迹。
“元祯,終于有空給你寫信了,在沒有見到你的日子裡我一直在思念你,靠着和你在一起的共同回憶度日。北疆的戰争我們十戰九勝,你大可不必為我擔心,我始終未曾受傷。”
“我在北疆看到了遼闊的草原、壯麗的雪山,還有廣袤的沙漠。這裡的湖泊清澈得就像你的眼睛一樣,每每望着那湖水,都好像你在回望我一般。我喜歡這裡的波瀾壯闊,但更懷念東洲府,因為那裡有你。”
“如果有機會,等戰争結束之後,我想和你一起再來這裡,我想你一定會喜歡這裡的自由自在的風、洋洋灑灑的雪、一望無際的沙川。我一定會格外愛惜自己的性命,因為我知道若是我受傷了,你一定會難過、痛苦,不讓你難過,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事。”
“元祯,因為有你在,所以我一定會平安回來。”
蔡元祯一字一句地讀完了信件,然後靠在床上,把信緊緊貼在胸口,心髒跳動的地方。
她也相信,江煜一定會回來,為了她而回來。
蔡元祯也給江煜寫了回信,不過并沒有寄出去,因為他們行軍不定,恐怕難以收到信。
這信不如就等他回來的時候再給他看,這小子說不定還會很感動!
真是想想就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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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過完的時候,大家終于迎來了貢紙選拔的日子。
蔡元祯精神抖擻地迎接那一天。
蔡仲的身子也漸漸轉好,他一有空就會在書房内欣賞澄心堂紙,對此愛不釋手。
貢紙選拔的日子越來越近,那一日蔡程氣喘籲籲地從外面跑回來,來到蔡仲書房說:“父親,您知道今年的貢紙選拔官都有誰嗎?”
蔡元祯原本在蔡仲書房裡喝茶,聽到蔡程這麼說,拿着茶盞的手都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一提到貢紙,蔡仲都會立即聚精會神,他問道:“ 都有誰?”
蔡程說:“除了太常寺卿的李大人,紙造司的兩個大監,還有……司正監的……王掌印……”
雖然已經知道了是誰,但蔡仲還是忍不住重複問了一遍:“哪個王掌印?”
蔡程咽了咽口水,打量着蔡仲的臉色,說道:“就是那個,司正監掌印……王英蓮。”
雖然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但蔡元祯還是忍不住心頭顫動,甚至不小心打翻了手上的茶盞。
看見蔡仲和蔡程的目光轉向自己,蔡元祯更是慌亂地手足無措,想要蹲下身去撿起掉落的瓷器碎片,甚至還不小心劃傷了手指,殷紅的鮮血瞬間滴落在青白的瓷器上,看起來格外妖冶妩媚。
蔡程連忙關心道:“元祯,不要自己撿了,等會兒讓下人進來打掃。”
“好。”蔡元祯定了定神,應了一聲,又重新坐回到座椅上。
王英蓮這個名字,對于蔡家人來說無疑是個禁忌,蔡元祯打量着蔡仲的臉色,果然發現他面色凝重,周圍的氣溫仿佛低了好幾度。
蔡仲蹙着眉頭,語氣中帶着絲絲無奈:“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那便也隻能如此,我們做好自己的事便可,該來的風雨終究是要來的。”
蔡程跟着輕歎:“也隻能如此……可一想到之前三弟的事……還是讓人無法釋懷……”
聽到蔡程這麼說,蔡元祯的心也跟着痛了起來。
蔡家人都有硬挺的脊梁,不願意成為宦官走狗,因而也錯失了許多機會,導緻最後铤而走險丢了性命。
可若是他們知道自己認賊作父,又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呢?
蔡元祯不敢去想。
後來他們兩個人在書房裡商量了什麼事情,蔡元祯完全沒有聽進去,等商讨結束之後才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