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以後,蔡元祯再也未曾找過江煜,江煜忙于朝中事務,也未曾打擾過蔡元祯。
蔡元祯每日專心緻志地做好自己的事,每日上值下值,不被其他的事所幹擾。
為了給木槿找點事做,防止她沉浸在自己手殘缺的這個現實中,蔡元祯便想讓她去書塾學知識。
起初,木槿是拒絕的,她不好意思地說:“小姐,我如今都這個年紀了,去書塾豈不是被人笑話?再說了,我底子差,怎麼跟其他人比?”
蔡元祯連忙拉住她的手說:“任何年紀做任何事都不算晚的,再說了如今白日我都要進宮去,你一個人在家閑着也是無事。”
木槿搖了搖腦袋說:“也不是無事,我可以給小姐洗衣做飯。”
看着木槿單純的眼睛,蔡元祯忍不住輕歎了一聲說:“木槿,人這輩子不是光為别人活的,你得為自己活,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想成為什麼樣的人,然後朝着這個方向去努力。”
木槿神色微動,眼睛明亮了一陣之後又黯淡下去,她的聲音小到微不可聞:“可我隻是個丫鬟。”
蔡元祯生怕她陷入内耗,立馬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我從未将你當成丫鬟,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妹妹。雖然你年紀比我小,可一直以來都是你在照顧我,若是沒有你好多事我都不能自己料理。”
木槿擡眸,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蔡元祯:“這是真的嗎?小姐?”
蔡元祯用力地點了點頭:“咱們兩人在上京相依為命,以後你也不必像從前在蔡府那樣叫我小姐了。”
木槿好奇地問:“不叫小姐,那叫什麼?”
蔡元祯笑着說:“可以叫我阿姐,以後我就是你阿姐。”
木槿的神色變得柔軟,随後如小姐啄米般點頭。
木槿試探性地叫了兩聲:“阿姐……阿姐……”
“嗯,木槿,我的好妹妹。”蔡元祯眼底一片溫柔,攬住了木槿。
木槿高興地靠在蔡元祯身側,随後說:“阿姐,其實也不是隻有咱們兩個人相依為命,不是還有侯爺和殿下嗎?”
“他們也一直對我們很好。”
一提起這兩個人,蔡元祯整個人都僵住了,随後放開了木槿道:“木槿,從今以後不要再跟這兩個人來往了,這是為了他們也為了我們。”
雖然心裡還是放不下,可蔡元祯知道這是命運走向導緻的必然結果。
木槿眼神中閃過一絲茫然:“為什麼?”
蔡元祯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突然想起之前在東洲府,自己質問江煜靜安寺那件事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個夜晚。
那一晚,江煜承認了自己設計下毒,放出沈一舟,妄圖利用他除掉周家人這件事。
那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可記憶卻還是那麼清晰,江煜眼中帶着的淡淡的破碎感,也還是印在腦子裡。
蔡元祯看着窗外的黑夜說:“如今他們一個是金尊玉貴的皇子,一個是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權臣,唯有遠離他們才能遠離紛争,我們要活着離開這裡。”
一說到這裡,蔡元祯的眸子便黯淡下來。
木槿抿了抿嘴,說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阿姐突然會這樣想,不過木槿會永遠站在阿姐這邊。”
蔡元祯轉過身,對着木槿溫柔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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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凜冽,前朝後宮奪儲之事愈演愈烈,雖然因着陛下已經處置了許多朝臣,大家都放在心裡不敢上書奏表,可暗潮之下卻是波濤洶湧。
蔡元祯的心也跟着不安了起來。
不出意外的話,來年雍王便會舉兵造反逼宮,雖說沒有成功,但無疑也是一場鮮血淋漓的場面。
雍王失敗,陛下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最終傳位給了三皇子蕭楚陵。
前世的蔡元祯聽過很多坊間傳聞,但傳播最廣的則是說,蕭楚陵其實就是個被扶持上去的傀儡皇帝,他背後有真正的攝政王,把持着他也把持着朝政。
如今看來,那個攝政王就是江煜了。
走在宮道上,蔡元祯有一瞬間的失神。
走到那樣的高度,江煜手上又要沾多少血,身上又要背負多少條人命?
正想得失神,前方遇有貴人的轎攆,蔡元祯連忙退到一旁行禮。
華貴的轎辇停在了蔡元祯跟前,聽見上方的人說話,才知道來的人是蕭楚陵:“蔡大人,近來風霜重,你身上的傷可好些了?”
如今一聽,蔡元祯發現蕭楚陵說話早已沒了從前周蛋的影子,說起話來遊刃有餘。
蔡元祯微微一欠身道:“回禀殿下,微臣身上的傷好多了,多謝殿下關懷。”
蕭楚陵将蔡當家始終沒有擡頭看自己,便尴尬地咳了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