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離開萬家，不是離開你。”在萬家萬思修隻是把蕭楓之養大，然後不是還應該要陪他複國、治國、攻伐桓楚後一統天下嗎？

“我人會一直在萬家，你離開萬家了，也就會離開我了。”萬思修這一次看清了，六歲就能自己培養勢力的蕭楓之是個十足的天才，他自己就能搞定的一切的，不需要他和萬家再插在裡面，指手畫腳畫蛇添足了。

“那我就會死了。”是了，與其被萬思修抛棄後趕出萬家，不如死在他面前，死得好看一點，說不定萬思修會因此而懷念他的。

“你隻是從我身邊離開了，不會死的！”萬思修隻覺得自己快被蕭楓之逼瘋了，離開和死是能相提并論的事情嗎？

“我離開你，我會死的。”對于蕭楓之來說那就是能相提并論的事情。

“楓之，我求求你了，别再說了……”

這一陣鬼打牆終于讓萬思修也崩潰了，于是他終于也哭起來。

萬思修覺得自己很冤枉。盡管在重新相處了兩年之後，他知道了一個和他記憶裡不太一樣的蕭楓之，也知道了記憶中的自己到底是有多自以為是，可是再怎麼說，他也是那個喝了毒酒的人。哪怕最後真的是他自作自受，可在生死面前，他多少也是可以說自己有點委屈的。

但萬思修的所有委屈都是對着記憶裡那個長大了的蕭楓之的，他沒法将那些還沒發生的事情告訴眼前這個蕭楓之，然後說：“你看，其實我要離開你也算是有合理理由的。”

所以萬思修隻能把所有委屈憋在心底裡，明知蕭楓之已經在哀嚎了還是簡單地重複着他要離開。是萬思修用還沒發生的未來把尚且年幼的蕭楓之逼到生無可戀的。

那個不知名的罪名此刻終于清晰了，而萬思修面對自己犯下的無可辯駁的罪孽，隻有哭泣着認罪而已。

“求你……别再說了……”

“萬師？你……哭了？”

如果萬思修用哭腔就能讓蕭楓之震懾到不知如何反應，那麼萬思修的眼淚又能讓蕭楓之如何呢？

蕭楓之帶着一臉的驚恐擡起頭，發現一個短短片刻裡已經淚流滿面的萬思修，他反射性地放開萬思修的衣服去擦他的臉頰。可是剛剛碰到一點皮膚就被萬思修反手握在掌心裡把手拿了下來。這一次萬思修用的力道很溫柔也很鎮定，卻不妨礙他的眼淚繼續不停地落下。

蕭楓之想要掙脫，卻還是無法用八歲的身體抵抗成年男子的堅定決心。所以蕭楓之隻能在一個過近的距離，目睹着萬思修的眼淚卻無能為力。

繼說自己要離開之後，萬思修又找到了一種針對蕭楓之的新的處刑方法。

“我知道了……”蕭楓之終于還是對着這個萬思修投降了，“我不會再說了，所以你也……不要哭了……”

萬思修還是那個萬思修，可以用一句“好好活下去”讓蕭楓之行屍走肉一樣多活五十年，當然也能用眼淚讓蕭楓之放棄他那個極具誘惑力的死在十六歲的想法。

“别哭了……”

然後蕭楓之直挺挺地倒在萬思修的懷裡，而在萬思修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的時候，那些出去找大夫的下人們正好帶着大夫們浩浩蕩蕩地破門而入，看見了自家淚流滿面的少主懷裡抱着生死不明的小殿下。

他們以為蕭楓之出了什麼大事了。等衆人手忙腳亂地将蕭楓之抱上床，大夫努力地診完脈後開始安慰自家少主，因為萬思修看起來也像是吓到了一樣，隻是坐在地闆上，一動不動地默默流淚。

“請少主放心，小殿下好像是受了什麼驚吓，屬于身體在内心驚懼或者傷心過甚後的自然反應。好好睡一覺，再注意安撫他的情緒就會沒事的。”

萬思修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目送着那些下人和大夫們離開了蕭楓之的房間。然後他起身趴到蕭楓之的床邊，斷斷續續地流了一晚上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