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月像是一隻眼睛,窺伺着這個世界,風中隻剩下緘默,跟在身後的衆人皆驚得說不出話來。
戚九月沉默了一會,站出來率先發話:“當年我與顧折一交戰時,我拼盡全力将她擊敗,她已命不久矣,無藥可治,在這種情況下,她依舊身負重傷也要回魔城,恐怕就是這個原因吧。”
衆長老紛紛咂舌:“不愧是魔族,竟是這般傳承,難怪不惜代價也下陣法。”
戚九月痛心疾首道:“都怪戚某沒能察覺到異常,連累得你們又和顧魔頭周旋了這麼久,歌兒這方面我不如你做得好,連帶着你受傷了。”
丹青長老連忙道:“師姐,這麼能怪你,在場的各位都很敬佩你,你永遠是我們雲清門最驕傲的存在。”
楚歌也解釋着:“師尊,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此事我也是遊曆四方偶然得知。”
楚歌知道大家理解了她話語中的深意。
上任魔尊顧折一死後,她的女兒顧不渝馬上繼任了大統,成為了新的魔尊,威懾一方,實力一日千裡,進步神速,很快就到了大乘境。
她也是偶然在魔族的一處秘境古書中,看到了這樣的獻祭儀式記載,了解到魔尊的畢生修為都将被弑君者繼承。
大乘境強者的神魄除非遭遇極大的損傷,否則幾乎不死不滅,即使堕入輪回也有着強大的力量。
這也是她為什麼就算拼上這條命,也要下生死縛将顧不渝拉下馬的原因,顧不渝的實力深不可測,又比她先一步接觸天機,一旦她的尊位被其他魔族傳承,後果将不堪設想。
“藥長老,我的身體多久能恢複,我一定要去看看,顧不渝的魂魄上有我的烙印,她逃不了的,我們要趁早找到她的下落。”
不知是血月的緣故還是聚魂陣的效力,她能感覺到自己對生死縛的感知在衰減,不能讓魔族先一步找到她。
長老們聞言,臉色緩和了起來,滿懷希冀地望着藥長老。
藥長老擔憂道:“你是我們雲清門最後的力量,你的身體恢複需要時間,要不派其他人去吧,或者讓其他人陪你去。”
楚歌心下才了然,明白方才說她的身體很快恢複是寬慰她的話,她自己的身體也清楚,上次大戰為了戰勝顧不渝,早已傷及了根源,恢複不是一天兩天能做到的。
楚歌身穿白衣,坐在輪椅上,蒼白的指尖緊緊攥着木扶手,懷裡抱滿了月光,像是從内襯裡滲透出來的血漬,暗沉的天宇下,她身影的輪廓顯得愈發削瘦。
楚歌眉宇堅定,眼眸深邃而又深刻,像是在凝視着深淵:“我想親自去,隻有我能找到她,這件事我不想牽連到其他人,藥長老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吧。”
這個世界已經遍布了魔族左護法月沉的陣法,如果路上被護法察覺到了她,她不想連累其他人和她一起犧牲。
藥長老望了眼九月長老,見九月長老點點頭沒說話。
藥長老歎息道:“真是拗不過你,走捷徑是會影響恢複的,我可以幫你強行疏通經絡,讓你能夠自由活動。
但是會讓你每半個月感受到全身劇痛,如同經脈寸斷般痛苦,在你修為恢複之前到會這般反反複複,而且期間不能用處超過五成的實力,否則将遭受痛不欲生的靈力反噬,甚至可能修為跌落。
即使這樣,你也願意嗎?”
楚歌沒有猶豫,點點頭道:“開始吧。”
楚歌被抱回靈脈深處的玉床上,她平躺着,發絲傾斜在耳邊,面容不悲不喜。
藥長老:“需要幾個時辰,你且忍一忍。”
“嗯。”
藥長老将靈力彙聚成密密麻麻的靈針,細如發絲的針如雨點般落在楚歌的身上,血絲出靈針上冒出的時刻,隻見楚歌的臉色立馬煞白了起來,額角冒出汗珠,滑落将青絲浸成一捋一捋。
緩歇了一會,楚歌眉頭緊蹙,牙關咬緊,脖頸克制不住地輕顫,一種深入骨髓的濕冷感浸透她的全身,從頭到腳麻麻木木,一陣一陣的刺痛着,原先閉塞的經絡像是有一股溫涼的力量流過。
不知過了多久,楚歌隻覺得腦袋昏沉,眼裡無光,世界在颠倒,燈光在潰散。
再次睜眼,她見到藥長老依靠在她的床邊,眼窩深陷,面帶倦色地望着她。
藥長老的白發在燈光的照耀下好像更白了,她揉揉肩膀,疲憊道:“你醒了,感覺如何,再過一會你就能起身了。”
楚歌歉意道:“辛苦了。”
藥長老寬慰地笑着:“不辛苦,倒是你師尊,整夜不睡守着你,都一把年紀了,讓她先歇也不聽。”
戚九月瞪了她一眼,撇嘴嗔怪道:“當初是誰說就哭着喊着要叫我姐姐的,現在嫌我老,說我是老人家了?”
藥長老:“師姐,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現在修為全無,我不是擔心你嗎?”
戚九月故作傷感地捋了捋白發,“當初欽慕本師姐的花容月貌和強悍修為,誇姐姐如花般嬌豔,如今時間流逝,師妹終究隻歎花凋無香了嗎?”
“唉呀,師姐你這,說什麼呢,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我白頭發比你還多呢。”藥長老無奈道。
戚九月教導道:“這就是你熬夜太過的後果。”
藥長老也懶得狡辯,聽勸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