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爻睜開眼,腦海裡阿瑞斯的背影揮之不去。
手上仍然是那副拼合的地圖,隻是沒了光彩,他凝神去看,隻能看到一幅畫,畫上漫天的草原後,立着純白色的城邦,仿佛還能聽見悠揚的鐘聲,輕聲提醒着阿爻,之前的不是夢。
他正沉思着,帳篷卻被人從外挑開,雪域的光勾勒出來人堅毅的側臉,是虞天。
“老師。”阿爻眯了眯眼,在是夜晚進去的,現在已然天亮,秘境裡呆了這麼久,原來在真實生活中隻是幾個時辰嗎?
“怎麼樣了?”
虞天敏銳地察覺到後者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于是放輕了聲音:“難道這羊皮紙有什麼不對?”
“給我看看。”
阿爻遞過去,虞天看了一會兒,眉頭卻皺起來。
“怎麼了,老師?”
難道這圖有什麼不妥嗎?
虞天捏了捏眉心,又将它還給阿爻,“什麼也看不見。”
翻來覆去,對虞天來說不過是一張羊皮紙罷了。
阿爻愣住,随即意識到什麼,歎了一口氣解釋說:“老師,我進了一個秘境。”
“是……”他正欲說得詳細些,額頭上光芒一閃,阿爻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額間戰神的力量在阻止他。
他頓時明白了過來,止住話頭,“我不能說,但不是壞事,我在裡面過了幾個月,沒想到現實中隻是幾個時辰……”
既然如此,那應該是好事了,虞天經曆過太多,話說到這裡,他自己也能感受到眼前人的狀态,秘境并沒有傷害阿爻,甚至這小子在裡面獲得了好處。
最為直接的就是氣質,阿爻在深淵中帶出的戾氣,此時變得更為凝實和内斂了。
“你小子……”虞天哈哈大笑一聲,拍了拍阿爻的肩,又想起了什麼,正色道:“聶閣主說,幽幽快醒了。”
阿爻愣住,握住地圖的手抖了抖,然後輕飄飄地掉在了地上。
聶無雙口中的“快”,一等就是半年,算起來,阿爻已經在北境呆了一年了。
阿爻不是沒想過幽幽醒來會是什麼時候,隻是沒想到,當日思夜想的這一天到來的時候,自己會這樣緊張。
即便他們在精神之海裡相伴過,阿爻還是忍不住害怕,怕這幅傷痕累累的身體展現在她面前,怕她害怕自己的血腥味,怕将深淵之力的影響帶給她。
于是高挑的少年立在賬前,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垂在身側的手無數次地收緊又放開。
一隻白玉般的手挑起賬簾,阿爻的心驟然被捏緊了。
來人一頭銀發,是聶無雙,他仰頭,目光略過少年緊抿的唇,輕笑道:“可以進去了。”
阿爻提起的心還未放下,便又有些打起鼓來。
他僵硬地邁步,掀開簾子,女孩像在畫裡一般,聽見響動,輕輕回頭。
少年錯愣的神情落進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
她的頭發已經快要到臀,壓在被子下打起了小卷兒,皮膚因為長年不見陽光,白勝雪,又被暖氣烘得透出血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來人。
兩人無聲對視,在幽幽眼裡,阿爻變了很多,不僅是長高了,眉眼也更淩厲了些,帶給人不怒自威之感。
但是她從來不怕。
幽幽眨了眨眼,正要說些什麼,卻感到眼前一陣風襲來,少年一把抱住了她。
猛烈又輕柔的,虛虛的環抱。
猝不及防,卻又是早有預料。
他的懷抱堅實有力,帶着雪域的冷冽氣息,胸前有些硬硬的,似乎是來不及脫下軟甲便跑來了,她加深了這個擁抱,仰頭埋在少年的肩窩中,聲音悶悶地說:“我回來啦……”
她感覺這個懷抱更緊了,頭頂上傳來少年的聲音,低沉又沙啞,他抖着聲音說,
“幽幽,歡迎回來。”
幽幽因為太久沒有走路,以至于一下地,就忍不住歪倒在了身旁人身上。
少年的胸膛很暖,有力的臂彎将她攬在懷裡,借着他的手臂,幽幽邁出了第一步。
她回頭看着阿爻小心翼翼的神情,眼睛彎起,似乎是在求表揚。
阿爻輕笑,想摸摸她的頭發,但擡起手又放了下去,隻是眼神溫柔的看着她,像是看着什麼稀世珍寶,斟酌着說:“恩……很厲害。”
兩人之間,無形的熱氣在流動,火光下,阿爻能看見幽幽臉上柔柔的絨毛。
這是他的岸,脫離生死危機後,平靜度過的每一秒,對阿爻來說都是最好的安慰劑,那些紛雜的情緒在寸寸崩解,他終于喘了一口氣。
女孩忽然踮起腳尖,阿爻下意識地扶住了她的腰。
她跌跌撞撞地,圈住他的脖子,幾乎是将所有的重量都壓在少年身上,然後擡頭,吻住了他的唇。
腰上大手的力道不可忽視,女孩被激地抖了抖,眼尾泛起紅暈,火光中,像人間精靈。
美豔得不可方物。
她一直都是古靈精怪的,想做什麼便做了,想親就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