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想着,大哥肯定比我識貨。”他滿眼真摯。
淺藍的星子一閃而過,裴蒼臉色一變。
“我特意問過五哥,他說這隻是一顆普通珍珠,我就收下了。”
“他騙了你,這是南海諸島進貢的滿月珠。”裴蒼将珍珠放在月光下把玩,聲音淡漠,“十分少見,去年隻得了三顆。”
“父皇賜了母後一株紅珊瑚,兩顆滿月珠打了銀钗,貴妃和宸妃一人一支,我本來疑惑最後一顆會出現在哪位宗室命婦的賞賜中,”裴蒼捏緊了珍珠,仿佛捏碎它就能消解内心的憤恨與嫉妒,“卻原來,是賜了宸妃娘娘兩顆。”
珊瑚珍貴,可又如何比得過裴帝心意珍貴。
連皇後都拿不到的禦賜寶珠,竟被裴節随手賞給了别人。
這對甘泉宮而言,又是何等屈辱!
“可五哥為什麼要騙我?”時樓仿佛不經意地疑惑道。
裴蒼斂眉:“你将那日情境細細說與我聽。”
時樓挑要緊的交代了一遍,包括為什麼會收到滿月珠,又是如何在範賽心等人的見證下,确定了那隻是一顆作為“禮物”的普通珍珠。
“若早知道如此珍貴,我便不要了。”時樓低聲抱怨,“宮中隻有靈犀宮娘娘和瑤華宮娘娘有的東西,怎麼好出現在我手中。”
裴蒼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的關節,“你是說,除了你我,以及老五,沒有人知道你這有一顆滿月珠?”
時樓歪了歪腦袋,“春草也見過,但她大概并不認識滿月珠。”
“春草是誰?”
“母後撥給我的宮女。”
言下之意,也是你甘泉宮的人行了吧。
啧。
“那日我特意叮囑過春草不要把事情說出去,所以隻有五哥身邊的宮人知道五哥給過我東西,而且他們離得遠,不比春草親手拿過的。”時樓補充道,總算了打消了裴蒼的疑心。
更何況,裴節身邊的宮女除了星兒,早已因那日的事情被宸妃換掉了。
裴蒼也在提醒之下想起了自己之前因時樓被瑤華宮欺淩,特意傳過去的消息。
“倒是誤打誤撞……”他若有所思道。
“那我們該怎麼做,要還回去嗎?”時樓問。
“老五給了你,你收着便是,他不肯認,你推辭多了他還要翻臉。”裴蒼将滿月珠放回了時樓掌心,将他五根手指按下去包裹合攏,“我也不需要你用這些外物讨好,既知珍貴,蘭兒記着小心保存。”
時樓看着他,他淺淺一笑,眼底泛着寒涼的微光,“我那兒剛好有個精緻的檀木小盒子,你哪日有空,就去我殿裡找王儉,拿回去專門用來裝這些珠寶細軟吧。”
他慢條斯理地一條條吩咐着:“老五嬌慣,出手闊綽,日後若是送你什麼七零八碎的東西,不必同他客氣。
“拿盒子的時候,我再另給你一顆珍珠,雖比不上滿月珠,但也是大哥的心意,和滿月珠一起放在檀木盒子裡,就當攢些體己玩意兒吧。”
“記住了嗎?”
“記住了,多謝大哥賞賜。”時樓點點頭,“大哥放心,弟定會妥善保管。”
裴蒼面色稍霁,時樓繼續問,“那我以後還能和五哥一起玩嗎?”
甘泉宮在東半邊,永甯宮卻在瑤華宮一側。
他剛和裴節打好關系,可不能馬失前蹄,被困在甘泉宮出不去。
“你說呢?”裴蒼反問。
此時轎子落地,宮女請示過後,恭敬地掀起了紗帳。
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穿梭了大半個内禁,回到了甘泉宮前。
裴蒼難得心情大好,見時樓呆愣,竟是笑着拍了拍他腦袋,揉亂了頭發。
“回去吧,明日騎射課,老五定要纏着你,好好休息,不然可陪不了他四處瘋跑。”
*
春草翹首以盼,終于在各宮落鑰前見到了他家殿下的身影,匆忙迎了上去。
“殿下!”
時樓眼尾因酒氣而绯紅一片,平添三分顔色,嘴角帶着得償所願的狡黠笑意。
春草竟是一下子看呆了。
“愣着做什麼?”時樓問。
今天所獲頗豐,不枉他提心吊膽地忙活了一天。
他擡頭望向永甯宮的方向,眼神極清明。
請再等幾日。
定會救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