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量家中,看着傷痕累累回到自己身邊的徒兒,吳量在打着哈欠開門的刹那,渾身的睡意也徹底一掃而空.
"阿鑒?阿鑒!太好了你回來了!你赢了!太...等等,等等!你快進來躺好!為什麼?為什麼這樣的傷勢你不去醫院啊!阿鑒!"
白鑒,沒說什麼,隻是,輕輕的擡起了手.他揉了揉自己那尚未消退微紅的眼眶,一把,狠狠擁住了自己的師傅.這一抱,仿佛要把吳量焊在自己身上般,永遠,不想分離.少年人,用着他那微微顫抖着的聲音,像他的師傅,給了他第二段生命的人,道出了,這麼一句話.
"我的師傅,一路走來,真是,辛苦您了..."
"哎呦我的小祖宗唉!你這又是哪一出啊...醫院也不去,反倒先回家來了.你看看你,明明知道我操心你受傷,這樣回來好看是吧...算了算了不說你了,看樣子也不是嚴重到不能行走的程度,唉,就這樣吧,去床上躺好,我給你上藥得了."
說着,輕輕伸出手,也摟住自己面前的少年.就像一個為他操碎了心的長輩般,語重心長的數落着受傷的家夥.可是,這也是吳量他,在白鑒心中,最獨特的地方啊.畢竟,如同家人般的關懷,現在,也隻有這位隐士高人,才能帶給的了他了呀...
"我,這次.就有好多話,想回來,跟你說啊."
"再有什麼想說的,先處理完傷口再說好啦!快,這大冬天的,咱穿的都不多.還是先進屋吧,别光抱着我了...唉,知道你啥意思,你是不是,因為也殺死了一個,和你有着一樣的弟子身份的人,心裡,難受了啊..."
"我,我不知,我不知道,我這次,到底做了正确的事嗎,我,我已經,分不清,分不清了啊..."
"唉~"消瘦的道人,推了推自己文氣的金絲眼鏡,将比自己還高的少年,輕輕擁入懷中,那雙瘦弱卻強勁的手,也以着不符合武者之輕柔感覺,輕輕攀上了少年的額頭.師傅,一邊像平日裡揉搓自家小貓般,揉着少年的天靈,一邊,将這個此刻已經處于深刻自我懷疑中的少年,緩緩的,柔和的,帶回他的正道.
"唉,阿鑒呀,知道,不知道,現在不是你需要考慮的事情,該幹什麼的時候就幹什麼,你現在還是先優先處理自己的傷為大,況且,我也不知道具體又發生了一個什麼樣的故事呀,不如我先替你處理傷口,你慢慢講給我停,我來幫着你一起想想,那所謂的是非善惡,到底怎樣定奪才是正确的啊."
師傅的話,那不大聲的說話,就像一股充斥着名為祥和甯靜的東西,輕柔的吹散了少年此刻心頭籠罩的混亂與陰霾.這樣的安撫,就像是沙漠中的垂死者得到了一汪清泉般,恰恰解了少年此刻達到頂點的不快.正是這無比簡單的話語,也隻有此時此刻的吳量,才能說得出,做得到啊...
"謝,謝謝你.量,真的,謝謝你...'
少年的聲音已然止不住的哽咽,不過他知道,隻有在吳量面前,就不需要再繼續忍耐了,也不需要再繼續克制自己的情感了.不需要再撐了,現在,就放心的,在對方的照料中,流出淚來,一吐為快吧.
......
"原來.這個叫瘟癀的小子,他的身世竟然是這樣的啊..."
"對,吳量,就是因為他,哪怕,哪怕他确實的幹了那些,簡直是不可饒恕的事情,可是,我卻開始懷疑自己,我懷疑截教到底是正是邪,我懷疑自己殺的,到底是個該死的壞人,還是,,,一個隻是誤入了歧途的,本該是好人的人啊..."
吳量的卧室内,平日裡常常撫拭的古琴,此刻也被吳量的素色琴布遮蓋.狸花貓小我也自覺的在緊閉的門前找了塊地方窩好.小貓,也是一臉凝重相的,擔任起了小小門衛的角色.因為此時的屋内,白鑒,是一定不能被幹擾的靜靜休養.
浸透鮮血的紗布,此刻,足足從白鑒身上拆卸了兩斤有餘.清瘦的道人,此刻卻緊皺眉頭的,輕輕以鑷子夾起一塊浸透碘伏的棉球,擦拭着少年的傷口.待消毒完畢,再撒上白藥藥粉,才放下心的以潔淨的新紗布包裹.
手邊臨時抓來沖洗幹淨,用于清洗傷口的臉盆,不大的盆内,半盆剛倒的酒精,早已被白鑒的血液浸染至黑紅.可是,即便如此,少年,就連一聲悶哼,都沒有發出過啊.
看着自己教出的這鐵骨铮铮的好徒弟,師傅欣慰之餘,也哀歎連連.一是因為我們的白鑒此次受傷的确嚴重,雖不緻命,卻難以處理,愈合.二便是,這次,白鑒帶回來的,關于截教的故事,着實,讓人光是聽完,都覺得渾身上下每個毛孔裡都流淌着難受啊...
一直沒顧上說話的吳量,終于在将白鑒整個仔細包紮完畢後,才長舒一口氣的坐在白鑒身邊.終于,是可以坐下了啊.現在,就該為自己的弟子,自己的愛人,開示,解脫了啊.
"阿鑒,你這次,唉,你啊,我還,真給你說不了個具體對錯啊..."
說着,師傅的手,輕輕搭上了少年被繃帶包紮得當的傷手,,停頓一刻,再,綿柔的将其握于掌中.少年,感受着手中傳來的溫度,這股能夠讓自己平靜下來的感覺,才将整個由于疼痛和高強度思考的神經自緊繃中解放.少年,終于是伴随着一口長長的吐息,渾身力量一松,整個人便陷進了記憶海綿床墊内.他眨眨眼,側過頭,看着自己枕邊愁容滿面的師傅,四目相對之下,向着眉宇間盡是憂愁意味的人點了點頭,示意着:開始吧,為我,解答着我分不清的一切吧.師傅,求你,隻有你,能做得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