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變這樣駛入了所謂的正軌,再過兩日之後,周忱淩倒是老實,在與劉媽交談的時候,隻是對于山上的一種礦石感興趣,也隻是提過一次要上山,結果被劉媽勸導之後,便再也沒有提過那件事,茶莊再次恢複了平靜,恰逢兩日後的廟會。
許顔作為主辦方自然是要到場的,如今外面正是紅火的氣氛,孩童穿上了各類五顔六色的衣服拿着各類從小商販哪兒販賣過來的玩意,你追我趕。
劉媽走到了糖葫蘆攤子前,從口袋之中拿出了三張新鈔票,點着那最上面的一串,老闆點了點頭,窗戶外的一切映入了許顔的眼眶。
事情還沒有徹底結束掉,她怎麼覺得有一種什麼事情都不需要她操心的安逸感呢?
充起氣的各類卡通神像也就這麼屹立在田地之中,手指觸摸玻璃,一張張笑臉便飄了起來,在空中左右搖晃,這裡是鐘鼓樓,在她的腳下,兒時的樂土,許顔來這裡的原因之一便是這裡足夠安靜。
雖然時不時還是會有喧鬧聲傳過來,她向往這些熱鬧,可又懼怕。
直到劉媽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身後傳來了腳步聲,許顔拉下了窗簾,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姑娘,你要的糖葫蘆,”劉媽将糖葫蘆獻上,順便朝着後面張望,“老三家的姑娘又回來了。”
“彩霞?”許顔看着劉媽,随後又平複好了情緒,“她不是前幾日走了嗎?”
“說是回家有事。”劉媽自知不能夠說的太多,因此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便規規矩矩的也跟着坐了下來。
許顔看向窗外,昨日許姊鸠還拿了一串手鍊給自己,說是按照網上的教程編織的。
許彩霞回來了,事情有了新的變化,前兩日的那兩人草草的下葬,手機号播出去的卻是空号,這是奇異的之一,奇異之二便是如今的生活似乎越來越順風順水了,就像是被人刻意改編的一樣。
美妙的如同話本子。
夜晚,鞭炮聲絡繹不絕,一簇煙花沖進雲霄,原本暗沉了很久的雲終于炸開了一朵七彩的花骨朵。
“姑娘這叫鈴蘭花,”劉媽指着天上炸開的煙花,寒暄了片刻,劉媽搓了搓手背,嘴角揚了又揚,始終還是沒有開口,“這兩日姑娘的氣色好多了。”
劉媽自然知曉許顔當日上山去幹什麼,她能做的隻是将姑娘眉頭的皺眉熨平罷了,姑娘還是想從前那麼善良,像是一個完美無瑕疵的作品,她的眼下,不允許别人對于她手下的作品有一絲的質疑,也同樣不會允許作品本身有什麼瑕疵,或用白瓷泥生硬的磨平那些腌臜,或用手溫柔的反複擦除,直到那一層污垢被搓掉,即便是手指頭也跟着紅透了滲出鮮紅色的血液,鮮血也隻會染紅劉媽腳下的土,潔白的永遠隻管着潔白即可。
這是一種無形之中的掌控,使得人喘不過氣,卻又像是溫水煮青蛙。
許顔看着那微微動了動的嘴,轉過頭,一雙眼睛夾帶着認真的感覺,小嘴撅了撅,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而就這麼看着一旁的劉媽,“是有什麼事情嗎?”
“那些人要姑娘去看看,據說請了一個老戲角,”劉媽媽擡頭看着許顔疑惑的眼神,“回姑娘,今日唱的是梁山伯與祝英台。”
“好好的時節,怎麼唱這個?”許顔對于這出戲似乎是打心眼裡不大喜歡,提不起興趣。
“聽說那人唱的很好,鄉親們也都樂意看這些,”劉媽轉頭看着許顔,其實她自己也是有私心的,她好就都沒有聽過唱戲的了,少主讨厭那些咿咿呀呀的聲音,像是鬼魅。
像是會在半夜猛得在你耳邊,唱上那麼一句,随後幽怨飄散,許顔閉上眼睛,戲曲是她兒時的噩夢之一,她總是覺得腦海裡站着一個穿着白色铠甲長袍的人,長發飄逸。
她要殺了自己,說自己隻是一個卑微的螞蟻罷了。
“算了,”許顔知曉這些年,劉媽在自己身邊根本沒有聽戲的機會,如今來了戲班子,見她也喜歡,許顔便應了下來,“那我們一會去吧?”
這時候的窗外,大片大片的麥子地上,穿着鮮豔衣服的小遊童正一個個捧着孔明燈放飛在天空之上,火紅火紅的星火正一點點在天際邊暈染開來。
許顔剛想笑,隻是想到了什麼便将剛剛才揚起來的微笑落了下來,她轉頭,“劉媽,這個傳統以後便也用電子的吧,就像那些神像一樣。”
許顔指着外面發着光的人像。
她确實改變了不少的東西,是繼承了母親的思想以及能力,她緊緊握着手中的東西,即使是空氣,她也不願意放走一絲一毫。
她确實恨母親,恨母親的優柔寡斷,可當真正坐在這裡,她不也一樣嗎?
許顔指着一旁的東西,這些星星之火最後彙聚的地方是山的那邊嗎。
山的那一邊是什麼?
雖說如今是春季的四月多份,可火終究是一種不可控制的東西。
戲台子搭好了之後的第一班戲就是梁山伯與祝英台,細說這男女之間的情感,怕是要在寫個幾百,甚至是永久的主題,不變的是愛,多變的是人的情緒。
許顔看着一旁的劉媽,她不解,為什麼劉媽要哭,明明如今這戲還沒開唱,看着那人哭泣的樣子,許顔隻能夠像平時她安慰自己的那套,冷冷的看着劉媽。
劉媽被這麼看了一眼,随機收住了眼淚,“唱的太好了。”
許顔心中不免冷笑,果然是有用的。
劉媽不識字,是自小跟着母親的,那時候大山還未曾和外界取得過多的聯系,也就是近幾年的聯絡才多了起來。
劉媽用手絹擦了擦,“都說着梁山伯與祝英台是一對苦命的鴛鴦,可也是無奈的啊!”
“姑娘莫不要覺得我老了便不會看這些,前些天許家二小姐還讓我看過一本書,實在太好哭了,”劉媽不知從什麼時候染上了網絡純愛小說。
許顔開始後悔,她真不應該帶劉媽出來,隻見那人鼻子間珊珊涼涼的,許顔心中一驚,順手将手絹給了一旁的劉媽,“您還是擦擦鼻子吧?”
劉媽安靜了之後,許顔才有心情聽耳邊的聲音,因為身份的原因,她坐在了觀衆席的最前端,來的也都是村子裡的老人家,也有一些年幼的小兒跟随着家裡的長輩。
坐在許顔身旁的就是一個懷抱着三歲嬰孩的女人,她也同樣哭的稀裡嘩啦,大多對于這部戲都是一種感同身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