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了祖萬殺對祖家最後的印象和憑證。
不過屋渡厄并沒有珍惜這種依賴,也沒有思考過為什麼祖萬殺那麼固執的人會輕易原諒了她的背叛。
祖萬殺把她當成了自我世界裡一塊浮木,但屋渡厄自小流浪生活,她隻依靠自己,穩定堅韌的内心讓她無法理解,甚至無法察覺出,那時候的祖萬殺已經到了她母親口中所說的絕路上。
那條絕路是被一個算命書生指出的。
孟家一路連勝,祖家覆滅,祖家界就如白命蘭所說,表面還是祖萬殺統領,但實際上已經歸到了孟應塵手中。
三姓二十四城的局面徹底被打破了,獨大的孟家風光無兩,哪怕是随意走在街上閑逛,也會鮮花鋪路歡呼成片。
這些歡呼都是給孟應塵三人的,跟在祖萬殺身邊的屋渡厄隻是旁觀,但心中也不覺對祖萬殺生出了一種無來由的尊敬。
她真厲害,她才二十多歲歲,但已經有了如此顯赫的威名,立下了如此的戰果。屋渡厄心想。也不由得為自己感到相形見绌。她一直在流浪,如果不是祖萬殺莫名其妙總想抓自己,她也不能站在祖萬殺身邊。
她湊到祖萬殺身邊問:“唉,你真的是神嗎?你比我還小三歲,竟然這麼有名了。”
祖萬殺被問得皺起眉,緩緩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人還是神,你覺得呢?”
屋渡厄琢磨道:“是神吧,肯定是神。”
祖萬殺被說得眉頭更緊了。
這時路邊一名擺着算命地攤的白面書生,提着手中簽筒攔住了四人去路,老神在在道:“二位大難臨頭,竟然還有如此閑情逸緻在街頭亂晃,真是令小生佩服。”
白命蘭以前跟着戲班子讨生活,這種市井騙子見多了,當即冷絲絲地諷刺道:“考取功名不成,吟詩作賦不能,難怪要在街頭胡言亂語,趕緊走,不然今晚你小心走路!”
屋渡厄一挑眉,看着書生不緊不慢地對祖萬殺道:“祖萬殺,你祖家滅門,便是天降懲戒,為何還不明悟?”
孟應塵擋在祖萬殺面前,一向的笑臉也沉了下去,道:“這件事人盡皆知,我勸你珍惜性命。”
書生兀自笑起,從簽筒中抽了兩隻下下簽,兇卦,挂簽一指孟應塵,道:“城主大人,下一個就是你了。”
孟應塵冷笑一聲,一旁白命蘭嘴角輕微抽動,手中已經團起了一團碎骨化形的毒術。
沒想到書生竹簽一轉,竟然将白命蘭袖下的招數打散了,這令其他三人的臉色都有了變化,對這書生的态度慎重了幾分。
孟應塵站出來道:“既然你專程在這裡等着我們,是福是禍,直說無妨。我們自有分辨。”
“本該如此。”書生笑道:“城主大人,你與殺神聯手對敵好不威風,可有想過,這天上的神仙們,是如何看待您的嗎?”
“如何看待?”孟應塵失笑,将手中折扇搖了一圈,拍掌自信道:“自然是歡喜樂見的。”
書生笑問:“城主大人何出此言?”
孟應塵認真道:“萬家行事恣睢不仁,南家重稅徭役耽于奢華,祖家自食惡果被覆滅,我難道不是天命之選?”
書生哈哈大笑,搖頭道:“天命?你可知何為天命?”
這時觀看銅鏡的屋渡厄與祖萬殺皆是一個激靈,被這段記憶驚出了一絲寒意。
顯然,這個書生知道“天命”是神仙手中的權柄。
他是上界降下的神仙!
屋渡厄看着當時明明在場旁觀的自己,蹙眉看着祖萬殺疑惑求證,道:“我當時眼睜睜看着,怎麼我對這個書生的印象一點也沒有?你記得嗎?”
此時的祖萬殺滿腦都是道玄那句話:
天上和萬家南家利益相連的神仙都不會坐視不理,你越幫她赢,天上的神仙就越要她死!
聞言,祖萬殺收回盯着白面書生的視線,擡頭對屋渡厄,目光中隐着壓制的情緒,道:“我記得,我和孟應塵都記得,我一直以為他一個普通的算命書生,隻是算的比較準而已……”
直到昨天她找到了道玄的住處,和他交手時,沒留神着了道玄的道,差點揮劍自刎。
本來道玄是可以得手的,因為祖萬殺内心确實很痛苦,但道玄在即将得手的關鍵時刻,說錯了一句話。
他說“這是你的命,你是條嗔命,是一支兇卦。”
她當時聽到這句,猛然想到了當年在二十四聯城内,路遇的算命書生抽出了兩隻下下簽,驚覺這個被自己一直遺漏了的人和道玄一樣,都來自上界同一位的庇護和指使,她才驟然清醒,破了道玄的癡法。
祖萬殺喃道:“這書生是專門來找我和孟應塵的,你和白命蘭自然不記得,難怪我和白命蘭如何解釋,她也不信我孟應塵的死是畢方所為。”
屋渡厄安慰道:“這次我們發現了這個端倪,等離開銅鏡,我們就可以和白命蘭解釋了。”
這話沒有切實安撫到祖萬殺,反而讓她心中生出疑窦:
為什麼這銅鏡知道這麼多,它又為什麼要揭露這算命書生的真實身份呢?
這銅鏡對當年的事了解的如此清楚,可其中作祟的冤魂又是與這些事關系不大的漆夫人,就仿佛……漆夫人隻是一個引她們進入這裡的由頭,這面銅鏡想為她們強調的過去才是真正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