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蓁蓁瞬間變臉蹭的下從羅漢床裡直挺挺站起,興獻侯夫人手抖地抓住妹妹的手臂,心頭狂跳追問:“夢如你真的沒騙我?可是、可是不可能啊,霍家這些姑娘裡除了蓁蓁以外,誰還能做皇後?霍家怎麼可能能舍掉蓁蓁?”
“二姐你傻嗎,霍海嘯霍巨浪沒有嫡女嗎?不過是再多等幾年,你還怕霍家等不起嗎?現在是霍家都已經想要舍棄蓁蓁了,還有什麼可能不可能?”順郡王妃心都燒起來了:“趕緊想辦法救補挽回啊怎麼辦?”
“不可能、不可能,”霍蓁蓁小臉煞白,抗拒地搖頭:“那大侄女還不滿十歲,祖父這麼大歲數怎麼可能等得起?等不起的,隻能由我做皇後,沒有别人,一定沒有别人。”
“你那大侄女隻比你小五歲,就算老穆國公等不到那時候,穆國公和霍海嘯能等不起嗎?人家可是親孫女親閨女,你就是個侄女是堂妹,你怎麼比?趕緊給小姨清醒點!”順郡王妃火燒火燎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振羽呢,霍漓江呢,這種時候還不回府?!”
霍蓁蓁如夢初醒般急忙一把抓緊小姨母哆哆嗦嗦問:“那我怎麼辦,我們怎麼辦……”
興獻侯夫人緊随追問,順郡王妃強自鎮定道:“别慌别慌,我們、我們進宮,對,進宮!”她像抓住主心骨般說:“我們先進宮勸太後收回旨意。
太後不是給蓁蓁相看隻是召命婦開茶會,對,太後隻是召命婦開茶會;然後、然後……二姐你讓心腹們趕快去府前等着,等到振羽和他爹回來就讓他們去找老穆國公規勸,一定要勸老穆國公向着蓁蓁;再就是趕緊派人給爹娘報信,一定不能讓霍家改主意。”
暫且拿定主意,興獻侯夫人交代好後将心腹全部派出,她們又在出府途中碰到跑得滿頭大汗的霍振羽,四人連忙快速交流下即各自行動。
沒有牽府裡的馬車浪費時間,霍蓁蓁和她娘坐進順郡王妃的馬車裡,車夫揚鞭啟行,被不斷催促着趕快些終以最颠簸的快速疾駛奔向皇宮昭德門。終于抵達宮門前,三人顧不得劇烈趕路帶來的不适,一刻沒敢耽誤地趕往霍太後宮住的長春宮。
長春宮裡座無虛席歡聲笑語不斷,郭皇後與她母親建威侯夫人都在呢就想出這口惡氣,她們就不信會看不到熱鬧,那母女倆還能不趕來哀求嗎?!
确定霍家真要放棄捧霍蓁蓁的那刻,郭皇後和她母親可真是别提有多痛快了!
“姑母?!”
長春宮前守宮門的小太監要先去通禀讓她們在宮門前等着,霍蓁蓁根本等不及,推開礙事的小太監往裡跑,拼着口氣跑到長春宮的正殿前,氣喘籲籲得站在殿前看到殿内的這幕突然眼冒金星,可能是真累到了,她走不動,隻能下意識扶住門框高喊:“姑母!”
大殿内頓時安靜,霍太後擡眼看去,笑得和藹可親,招手道:“蓁蓁來的正好,快到姑母身邊來,姑母剛給你相看好幾家少年郎;要是有投緣的,今日就能定個口頭親。”
順郡王妃姐妹跑到殿門前聽到這話皆臉色慘白,姐妹合力把似乎吓傻呆滞的霍蓁蓁架着跨過門檻往殿裡走,忽略掉殿内後妃命婦們那些幸災樂禍的視線,走到霍太後跟前站定。
興獻侯夫人平複心緒捏緊拳頭,指甲陷進手心裡幾欲要掐斷修剪圓潤的紅豔蔻丹,賠笑道:“太後是在給大家開茶話會嗎?這麼熱鬧。”
“也算是吧,主要還是給蓁蓁——”霍太後笑吟吟的話被順郡王妃尖銳的嗓音打斷,她顧不得郭皇後母女在場就喊:“太後,您開茶話會是要給霍六姑娘相看吧,蓁蓁就要及笄了,明年甚至是下半年就能入中宮常伴您左右,您不需太挂念。”
“是給蓁蓁相看。”霍太後收起笑容耐住脾性宣告:“原因,你們姐妹清楚,你們的大姐和娘家今早做的混賬事,蓁蓁有這種姨母怎麼還能擔得起家裡原本安排給她的前程?”
順郡王妃死死咬唇,怎麼也沒想到太後竟然半點體面餘地都不給;興獻侯夫人冷汗直冒,霍蓁蓁猛然如發狂般撲向太後姑母,貌若瘋癫般狂搖頭:“不是,不是的,不是的姑母,那大姨冒犯聖人天威跟我有什麼關系?姑母你和聖人和陛下說說呀,跟我沒關系的……”
霍太後揮揮手命令其他人全部退下,郭皇後起身率衆告退,嘴角上揚是壓不住的笑意,心滿意足地領衆人魚貫而出,再耗個六七年,她就不信會沒有轉機。
“明晃晃打聖人的臉遮都沒法遮掩,誰還能保得住你的前程?”
霍太後撥動着新染的蔻丹,心情甚美妙:“蓁蓁你要怨就怨你外祖家和你大姨不知天高地厚還蠢得不可救藥。聖人還沒有表态,我們往好處想,你還能嫁個門當戶對的。”
“不!!!”霍蓁蓁氣急敗壞飚淚,根本不能接受這種事情,興獻侯夫人苦澀跪下哀求:“太後你想想辦法啊太後,你幫蓁蓁向聖人求求情,未央才九歲,讓公爹等她怎麼等得起?而且耗那麼多年太容易出變故了,這也不僅僅是為蓁蓁更是為整個霍家啊,太後!”
“如果二嫂你被低門小戶打臉,你能忍嗎?”霍太後賴洋洋誘使:“舍掉蓁蓁的前程也是為保住你娘家兄弟侄兒們的前途和英王妃的命,否則聖人大怒發落佟家賜死你長姐,你哭都沒地兒,别再不識好歹,知道嗎?”
“憑什麼?”霍蓁蓁受不了地嘶吼:“憑什麼舍掉我的前程去保别人?”
霍太後慢條斯理糾正:“蓁蓁你想錯了,不是舍掉,而是被毀掉,英王妃和佟家做的混賬事已經把你前程毀掉,沒人能挽救。念在你主動請罪心意虔誠,聖人的怒火多少平息些,再求求情才大概能夠保住佟家和英王妃無恙。
需知你是即将入主中宮的繼後,朝堂後宮多少眼睛盯着,正愁找不到你的錯拉下你,容不得你和至親行差踏錯半步,因為你的至親惹出禍端,首當其沖要承擔惡果的人定然是你。可他們呢?非但不知謹言慎行竟然還張狂到明目張膽打聖人的臉,誰能保得住你?”
“不、不……姑母!”霍蓁蓁哭得涕泗橫流,瘋狂搖頭:“他們不是我的至親,他們想害我是我的仇人,他們不安好心,佟家要争貴妃位根本是想踩着我和我們霍家的屍骨上位?!他們都是我的仇人,想害死我的仇人惹出禍端怎麼能連累我毀掉我的前程?”
“仇人?”霍太後涼笑起來:“那你們兄妹今早還眼巴巴去給要害死你的仇人探病關懷,顯然蓁蓁你根本不在意被外祖家當做踏腳石嘛,這怎麼能叫仇人?”
她冷下臉,甩掉這侄女:“話,姑母給你說得夠明白了!别再哭哭啼啼的,主動識趣些還能得聖人好感寬宥,嫁門第相當的人家,在家裡休養陣就準備及笄禮專心相看吧。”
“不、不要,姑母……”霍蓁蓁哭喊着又扒向太後姑母,霍太後失掉耐心喊宮人進殿,厲聲吩咐即刻送表姑娘出宮。
兩名小太監上前硬拽,沒能拽動,又兩個小太監上前幫忙掰開這表姑娘的手指強行扶走,霍蓁蓁完全是被太監們給硬生生拖走的。佟夢姿哭得滿臉淚水,順郡王妃失魂落魄跟在後,簡直不敢想象,外甥女的皇後位和侄女的貴妃位就…就都被這麼斷送掉了?
平常走慣的宮道突然變得無比漫長陌生,這條路還明裡暗裡藏着數不清的嘲弄奚落看笑話的目光,順郡王妃走得眼前發黑,搖搖欲墜再也承受不住得昏了過去。
佟夢姿聽到聲音轉頭,愣下連忙去扶妹妹又讓宮婢們請太醫,領路的女官刻闆回複:“送郡王妃回順郡王府再請太醫才合規矩,二夫人。”
瞬間湧起怒火又瞬間壓住,佟夢姿扶起妹妹再扶着昏倒的小妹往前走,每一步路都走得特别沉重,每一步路都像在踩着她的血肉。
走出皇宮走過巍峨的昭德門,好像聽到有人在叫她的閨名,佟夢姿恍惚擡眼,定睛才看清楚不遠處站在她爹、她大哥和夫家大侄子霍海嘯。
“聖人仁慈厚德已寬恕英王妃,佟老夫人和英王妃喜極而泣高興得暈了,晏霁之和佟夢佶已經各自接母親回府。我去太微宮禀告點事情,佟尚書耳聞太後在給蓁蓁相看想來瞧瞧,我便陪着了;剛到昭德門外,沒想到這麼巧碰到二嬸你們出宮。”
霍海嘯正經戳心窩:“二嬸,這是蓁蓁已經有好姻緣,順郡王妃也高興得暈了嗎?”
在場不相關的諸人默默想這世子爺說話真夠漂亮也真夠狠的,佟夢姿被刺激得險些冒淚,佟夢奭滿臉壓都壓不住的痛恨,低垂的目光像淬了毒,恨晏霁之恨晏家恨霍家恨得咬牙切齒都想活剮他們,恨盡所有的不滿痛恨,唯獨沒有反思過。
“夢姿,太後真要給蓁蓁相看親事?”
佟尚書佟圖匡眼中滿布血絲,形容枯槁仿佛突然老十歲,可輕輕揭過的小事硬被霍家處理成最嚴峻還令太上皇被臣下牽着走都不能說不,穆國公和霍海嘯辦得可真是漂亮啊。
“啊啊……”渾渾噩噩被拖拽出宮的霍蓁蓁眼中猛然凝聚亮光,在她娘苦澀難言時,她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恨意沖向眼前這兩人,那架勢活像要拼命。
佟夢姿心驚肉跳,把妹妹交給随她們來的婢女就去阻攔;霍海嘯作壁上觀,還擋住想攔架的宮婢們和昭德門把守士兵,放縱佟家人在皇宮城門前上演場鬧劇。
遙望見親弟霍巨浪和堂弟霍振羽策馬而來,他平靜轉身,走過昭德門進宮給太後請安,金燦燦的餘晖在他踏過的步調裡翩跹,天邊雲霞戀戀向夕陽。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