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殿沉寂,衆臣和官眷及宮人們真恨不得能有條地縫鑽進去避避,幸災樂禍都沒幾位;偷摸窺見貴妃和舊情郎牽手是把柄,大家夥衆目睽睽看着得盼不被皇帝遷怒啊。
太上皇尚嫌糟心,佟尚書等親戚頭暈目眩覺得腦袋都快炸了,晏霍兩家衆當家人要請罪、霍太後想補救通通被皇帝擋住,嬴忱璧點名叫晏霁之質問:“晏卿可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你活膩了,還想讓你晏家全族給你陪葬嗎?”
“陛下要冊封臣欲扶正為妻的愛妾做貴妃,給臣的話是:想要什麼補償盡管提,隻要朕認為合理皆可應允。”晏霁之語調淡淡偏藏機鋒:“您是君王,我們隻能遵命。
可陛下您高高在上不懂平凡人‘隻羨鴛鴦不羨仙’的感情不代表世間沒有,貴妃克制,臣必定克制;貴妃不想克制,我喜歡的女人挽着我,我如何能舍掉?
我相信姑父姑母們都希望我們能幸福,忱璧,念在我們童年情誼和父母對你的養育恩情,倘若你冊封貴妃隻有你做皇帝的考量而沒有對靈渠的珍愛,把靈渠還給我吧。”
被代表的太上皇夫妻各自被憋住,嬴忱璧更憋屈得想當場翻臉叫禁軍杖刑的心都有。
晏貴妃追尊為溫獻皇後當然能算皇帝的母後,皇帝和晏霁之就有表兄弟名份,何況人都已經喊皇帝的名字,臣子和貴妃牽手的重罪直接轉化成表兄弟争女人,這就成家事了。
此事結果必然是大事化小,被晏霁之掌控主導就隻能按他給的台階走,否則如何收場?嬴忱璧想處置想發洩下都得硬生生忍,不想忍也會被父母壓住,滋味是真不好受。
班丞相心裡腹诽年輕人可真是鬥志昂揚,房副相感慨這招四兩撥千斤用得真恰如其分。英王晏墉低低籲氣然後怒氣騰騰想非得把這混賬打個半死,霍雄鷹和他家好多人都那麼想,霍漓江擰着眉眼底思緒翻滾,霍擎老太爺琢磨皇帝對他孫女能有幾分真心?
太上皇和霍太後都無意在這時出面,齊齊給國丈使眼色,老太爺收到訊号,看皇帝捏緊拳頭不願意輕易就範而場面僵着,他老頭就打圓場吧。
“娃啊你這麼情深義重的,老頭就想問問,你啥時候知道流光就是我家靈渠?”
“在買流光前,初見流光莫名眼熟,認出流光就是靈渠才決意買她,不然,套用流光的話就是‘我這麼挑剔的人怎麼會買花魁?’”晏霁之握緊女人的柔荑打趣,霍擎頓時有意見:“在買流光前?!這麼大的事你瞞着我霍家四年多?”混球!
“舒窈假冒流光的仰慕者給妹妹送銀票補品已近兩年,您不如問舒窈為何隐瞞?”
霍擎氣悶悶陰森森轉向大孫女,霍舒窈靈敏躲避:“祖父,半年前靈渠病重的時候我就找二哥商量過,是二哥做主決定瞞着家裡的。”
老太爺心裡再悶道,霍巨浪給她記筆賬,想認罰時被兄長擋住,霍海嘯坦率道:“祖父、二叔,我決定的。二月十七,英王府前鬧了點事,流光姨娘現身,我見了,當場認出妹妹。本想當天告訴家裡,巨浪勸我三思,我答應考慮故而未及時向你們禀告。”
霍雄鷹一數猛然發現:“你們都知道就瞞着我?”
奈何沒人搭理他,霍擎瞪眼長孫再拷問混球:“你童年時候就喜歡我家靈渠?”
“幾歲孩童能有什麼男女情,童年應該是不排斥娶靈渠為妻;買流光時也談不上喜歡,我不輕易動心動情。”晏霁之視線轉向皇帝:“我和靈渠朝夕相伴四年多,日久生情。”
“晏卿既對貴妃有情就該清楚忘情才是對貴妃最好。”嬴忱璧閉閉眼緩和下,盡量寬恕:“已經發生的事朕可以念在你一時糊塗既往不咎,還不放手!”
晏霁之沒響應隻看向被他牽手的貴妃,霍靈渠問:“陛下的答案?”
嬴忱璧瞥過他們牽着的雙手真怕控制不住脾氣:“貴妃,莫再胡鬧了。”
“胡鬧?”霍靈渠笑:“冊封貴妃前你想安排我暫住到城外的皇莊,我不願意,你問我‘你恨朕?’在皇帝陛下眼中,我是不是該和所有男人哪怕和我親爹都避嫌,關雎宮裡最好連太監都不要用?我是恨,我憑什麼不恨?何止三年,我是根本不想侍寝。”
她抽回被牽着的手,冷冷道:“你嬴忱璧若還有良心就别遷怒誰,霍靈渠恭候皇帝的白绫。”語畢她即提起裙擺轉身,目不斜視離開,鑲金絲邊的曳地裙擺劃過大理石地磚碰撞出硬朗的曲線波動,昂首向前走将皇帝喊的貴妃兩字抛諸腦後。
麟德殿外雲蒸霞蔚,晚霞像個頑皮孩童跳躍着将天邊踩出火紅的絢麗,傾瀉滿地碎金。
因關雎宮已經空置十多年,小半年前正徽帝傳令工部修繕關雎宮,年底前剛完工。新修繕過的宮殿雕梁畫棟瓊樓玉宇盡善盡美,覆着晚霞的美景,遠觀像幅極緻奪目的畫卷。
霍靈渠跨進關雎宮的門檻就直奔寝殿令衆宮婢退到寝殿外,她靠在美人榻裡疲憊閉眼,明明很累卻沒法安穩小憩亦難以靜心思考,沉重的腦袋混沌的思緒攪得她心煩意亂。
她不知煩躁了多久,殿外傳來禀告:“貴妃,英王世子奉太後令,前來緬懷溫獻皇後。”
霍靈渠深呼吸冷靜下端坐起,叫她們進寝殿來吩咐:“給本宮備清水梳洗,英王世子想去哪處閣樓殿室緬懷溫獻皇後就請世子過去,給世子備茶水瓜果,本宮随後就到。”
宮人們領命暫退出寝殿,她揉揉太陽穴再深呼吸,站起來走到梳妝台前坐,擡眸凝望鏡中的美麗容顔,眨眨眼就落下片倦态,如同珍珠蒙塵再美麗的容顔也失去光澤而黯淡了。
她擡手摘除繁重的珠寶首飾,宮娥們端着盆清水送進殿,她洗好臉就打發她們走,自己拿象牙梳重新梳妝,绾個簡單的發髻再戴支白玉簪,猶豫下又再換套蜜粉色疊紗宮裙。
茶水仍然是兩個時辰前備的茶,霍靈渠沒什麼在意,連倒三杯涼掉的茶水飲盡,在寝殿裡拾掇好自己待清爽舒服些,她再走出寝殿命令宮人們引路帶她去見英王世子。
晏霁之在清韻齋,清韻齋清幽雅緻,溫獻皇後生前此殿室做藏書閣兼書房用,而今滿室藏書仍在,殿外蘭花清香悠遠,可惜天邊殘陽将晚。
霍靈渠走到清韻齋前将宮人們全部留在院門外,她獨自走進門檻就看到他站在庭院裡。晏霁之看見她獨自進院不禁莞爾彎唇,待美人走進前來,彼此沒言語隻默契進屋關門。
“這群宮人倒是夠聽話,兩個時辰就把宮人們訓得這麼乖順,怎麼管教的?”
霍靈渠繃緊臉,不語;晏霁之哼笑,突然将女人摟進懷裡狠狠親吻,意外沒被推開,他半真半假碰碰她嬌嫩的檀口提醒:“你若是不阻攔,可能我真會控制不住自己。”
“你都不嫌惡心自己,我怕甚?”霍靈渠憋氣,晏霁之挑眉:“宮人給你氣受了?”
“今早在潛邸,女官們檢查我的包裹要沒收所有行李,我不肯,她們就說請貴妃自重;讓我重新沐浴,我不願意,她們又對我說請貴妃自重。若非宮裡要辦貴妃的冊封典禮,她們拖不起,還不知道要在潛邸耗到何時。
在英王府四年多我都沒那麼生氣過,冊封典禮上我差點想把貴妃的玺授冊寶砸了走人。等到貴妃的冊封典禮結束,我隻是叫他們緊閉關雎宮宮門謝客哪怕太後過來都請走,又有大堆長篇大論等着我,未時出宮前我就和她們撕破臉了,都等着要向皇帝告狀呢。”
晏霁之捏捏她清水出芙蓉的臉蛋,失笑道:“你也真是好脾氣,受那麼大氣竟然就自己忍,在宮宴上言語聲,哪怕皇帝輕拿輕放,你姑母也能讓他們徹底長教訓。”
“我原本想犯不着大動幹戈,把我的匕首要回來就好,現在看來就是上行下效,沒有皇帝擺那麼明白的要令貴妃避嫌的态度哪兒能有宮人們一聲聲的自重?”霍靈渠怒意疊加語氣也沖:“他嬴忱璧骨子裡就認定我做貴妃是他的恥辱,還讓你過來作甚?”
“恥辱兩字還真算你冤枉他了,他就是心裡介意得慌以緻行事偏頗。”晏霁之牽她手,帶美人走到紫檀木羅漢床前抱她落座,客觀道:“這座新修繕的關雎宮漂亮吧,工部的報價能抵得上内廷一個半月的花銷,這可都是皇帝私庫裡真金白銀撒出來的。”
霍靈渠不領情:“舊宮殿我照樣住得好,他自己鋪張奢靡還要賴到我頭上來嗎?”
“皇帝登基的第五個月就大肆削減改動宮裡的用度,而今内廷每月的花銷都隻是授康年間的零頭;他過得可半點不奢靡,宮裡和朝堂誰不知陛下簡樸。”晏霁之順口給她報個八卦:“郭皇後私底下罵皇帝摳門,罵到今年都沒斷呢。”
“嗯?”霍靈渠真有點意外:“他将宮裡的用度花銷定成什麼樣了呀?”
“還行,就是和改動前沒得比。按授康年間的份例,皇後早膳有二十四種膳點、午膳晚膳各三十六道菜肴,每月享二斤燕窩三斤銀耳;每月置四十八套宮裝、換季多置二十四套;金銀珠寶首飾每月添三十六副,換季時多置十六副。
陛下改過後,皇後早膳十五種膳點、午晚膳各十八道菜肴,每月一斤燕窩二斤銀耳、置二十四套宮裝十八副首飾,換季不添,總體而言就是将原有份例削減五六成。”
“改動後仍然富貴體面啊。”霍靈渠懷疑:“皇後私底下能罵陛下摳?”
“是啊。”晏霁之哼道:“現如今我在皇宮埋有十名眼線、在太微宮有四名眼線。皇後宮裡的暗釘是正徽二年埋進去,一個毫不起眼的侍弄花草的小宮娥;你想想這都能傳到我耳中,這話在椒房殿裡根本就不是秘密,嬴忱璧心裡門兒清。”
霍靈渠蹙眉确認:“你真沒查錯嗎?皇帝削減改動後的份例怎樣也不算摳呀。”
擺在紫檀木羅漢床中間的小幾上放着套青釉茶具和果盤,是宮人們剛備上的,晏霁之捏串櫻桃給她,執起青釉茶壺再倒杯茶喝,淡淡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皇帝削減份例時唯獨沒動太後的宮份,應該是霍家勸的,太後主動削減三成。郭皇後榮登鳳座過了五個月從未享受過的鋪張,念念不忘,她要認定皇帝摳搜,你管她怎樣想?”
霍靈渠琢磨下,湊近他悄悄問:“宮宴時就是皇帝同意先由欽天監推算天相那會兒,你有注意過郭皇後的神态嗎?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皇後好像在嫌皇帝沒用?”
“嗯,真生動。”晏霁之贊同地親親她:“自皇帝立威開始,皇後的表情多生動啊。”
“皇後真的在嫌皇帝沒用,隻因一份夠富貴體面但不夠鋪張的份例,她就嫌丈夫摳?”霍靈渠美眸半阖喃喃低語,晏霁之随手捏顆櫻桃嘗嘗,翻隻新茶杯來吐櫻桃核,微有愠意:“見微知著,這群宮人既沒有給果肉剔核又沒準備裝果核的碗,你是該和皇帝談談。”
“我想和皇帝談今夜就離宮,能嗎?他何必要妥協呢。”霍靈渠再給他遞顆櫻桃,自己悶悶吃櫻桃把櫻桃梗放入裝核的杯中,算算:“對啦,修繕關雎宮用掉多少銀兩呀?”
“将近八萬兩白銀。”
晏霁之吐掉櫻桃核,再倒杯茶喝,耐心告訴她些基本情況:“内廷現在一個月花銷都不到五萬兩白銀,比起授康年間一月動辄二三十萬兩白銀的花銷就是個零頭;而且皇帝削減宮中份例時還整治過内府的貪墨,為太上皇的臉面才沒公開。
授康二十八年時候宮中的采買,一個雞蛋報價都已經漲到五十文錢。皇帝整頓貪墨自授康十年起清算十八年,竟然追繳回七百萬兩百白銀交給太上皇,相當于聖人做皇帝期間平均每年被内侍們貪墨掉将近四十萬兩白銀。
内府貪腐有多嚴重可想而知,因此皇帝削減份例時要放八千名宮人出宮,将他猜疑的暗樁盡數拔除,還要把太上皇特意留在宮裡的大批眼線全部送走,太上皇都直接同意了。如今皇宮中隻有六千多名宮人,算上太微宮的三千名宮人都不足萬人。”
“放出多少宮人?”霍靈渠訝異:“八千,那麼多?”
“是啊,”晏霁之笑得散漫:“三千名内監五千名宮娥,就是一次對皇城勢力的大清洗,任宮外的勢力在皇宮中埋有多少暗釘、太妃們遍布多少眼線也架不住嬴忱璧釜底抽薪。”
霍靈渠翻起隻新的青釉茶杯也倒杯茶水喝,一杯飲盡,拿絲帕擦擦唇,琢磨道:“我想若是不能離宮,嫔妃每日清早要給皇後請安,我既不想湊這種熱鬧還得表現貴妃的跋扈狂妄,我想若是還得留在宮裡就不去請安,你覺得怎樣?”
“行啊,貴妃眼中沒有皇後的挑釁事兒,你盡管做。”語畢,晏霁之彎彎唇笑,抱住她吻着美人櫻唇再熱吻起來,沒想到非但沒被推開,這女人還熱情主動。
倆人很快吻得纏綿,還是晏霁之自己強行克制打住,連連搖頭壓抑:“不行、真不行,我不能逗留太久,要是動真格了,我們肯定會被捉到,還是别挑戰嬴忱璧的底線了。”
“你不嫌惡心嗎?”霍靈渠眨眨眼,怪道:“我現在頂着貴妃的名份呢。”
“我以為你會阻攔我呢。”晏霁之同樣有些奇怪:“你應該有這份節操品行啊。”
霍靈渠鼓鼓腮幫憤懑溢出:“對峙的時候我都想對皇帝說别把人想得那麼龌龊,可一而再再而三的,我真被氣到了,我什麼都沒做就一個個要我避嫌自重,泥人還有三分氣性呢;行啊,我就偷情給他們看!若是皇帝妥協了,你尾随我過來,我就對你用強的!”
“對我用強?”晏霁之被她逗樂了,真忍不住再吻她,霍靈渠捧捧他的臉,仍然糾結:“可我覺得你應該介意呀,我還頂着貴妃的名份呢。”
“我也曾以為我會介意,我多高雅高尚高情操的男人如何能做偷情的事?再喜歡誰,我想和她親熱的前提必須得是這女人是我的女人,否則偷偷摸摸,我嫌惡心。”
晏霁之吻住她的唇瓣,閉眼埋住心裡的苦澀:“可宮宴上相見,我隻想親近你;終于能獨處,我根本忍不住不抱你吻你,才一天,昨天這時候你還在我的懷裡呢。”
霍靈渠冷不防心頭被蜇下,纖手輕撫他的臉頰,辛酸如破繭而出:“皇帝何苦妥協?我料準他不會賜白绫,可我真的盼他能夠強硬到底褫奪貴妃封号将我逐出宮門。
我願意出宮後常伴佛前終此殘生,不會辱及他皇帝的顔面,我們真不能再和他談談嗎?我看他既能給你升官又能減大長公主的食邑,不像被鉗制呀還需我給他做棋子嗎?”
晏霁之睜眼,撞進瞳孔中的就是幅美人悲苦将泫然欲泣的畫面,擁緊女人,他冷靜道:“你走出麟德殿後你祖父就帶霍家跪下,也是影射皇帝将沒有清白的貴妃視作恥辱,求皇帝開恩,若不能對貴妃和其他嫔妃一視同仁就褫奪貴妃尊位讓霍家接孫女出宮。”
“他就不能強硬到底嗎,何必妥協呢?”霍靈渠真要繞不過這兩句話了,晏霁之失笑:“皇帝對貴妃至少半腔熱情還沒死心啊,他能放你離宮的前提是他對霍靈渠死心。”
霍靈渠憤憤從果盤裡抄起顆青棗就砸:“我就活該倒黴要被他困在這座四方城裡嗎?”
晏霁之瞟瞟被扔在地毯上打幾個滾後滾到角落裡的青棗,心說這女人果然嚣張飙漲啊,收回視線抱她哄:“嬴忱璧也不容易——”話出口,他怎麼覺得他更不容易,居然還幫襯硬搶走他女人的男人?皇帝真該謝謝他:“貴妃當衆叫皇帝下不來台啊。
你撂下狠話就走的時候,我看嬴忱璧又難以置信又懊惱還覺得受傷,他能主動退讓的,可霍家一跪一求在很多人看來就是皇帝被霍家壓制着,多沒面子,是吧?”
“所以他該強硬到底,他發落平原大長公主時多幹脆利落,何必對霍家退讓?”霍靈渠還覺得自己委屈呢:“我盼着他一聲令下褫奪貴妃封号将我逐出宮啊。”
“兩碼事兩種性質,平原大長公主在找死,貴妃鬧脾氣隻是女人家使的小性兒,哪怕皇帝對貴妃隻是利用,看在霍家和太後的面上都會願意輕輕揭過。”晏霁之再拿串櫻桃給她,湊近美人的紅唇暧昧點出:“許多聰明人都等着皇帝掌權後看霍家的死期,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