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親緣間的磁場可能就是這樣奇妙吧。
随便猜猜就想套話,呸!霍桑柔咬死:“我姐管不住我,我早早跟人好上就有娃了。”
“你姐姐能管不住你?别狡辯了,我是你們老子我能不清楚?”霍漓江肯定得仿佛親眼見證過般:“你不敢跟你姐姐頂嘴還差不多,老實說娃到底是你的還是你姐的?”
“我的,當然是我的。”是她們的爹了不起啊,是爹就能随意猜都好像對她們很了解嗎?霍桑柔例舉證明:“我姐就是管不住我,我姐還不肯讓我進撷芳館呢,我不照樣進了。”
霍漓江不以為然:“這隻是小事,能與讓你沒及笄就生娃比嗎?”他毫不含糊地斷定:“你和你姐姐是你姐姐拿主意,你姐姐拿定主意的事你吭一聲都不敢的。
靈渠帶你漂泊在外能不把你看得死死的就出奇了。就比如,看你這德性就不像愛讀書,你姐要讓娃讀書啟蒙了吧,娃娃貪玩不想念書,你敢反抗你姐姐嗎?”
我想扯謊行嗎?霍桑柔憋屈:“那是我知道讀書對娃好,我不愛讀書可我愛娃呀。”
“爹和祖父沒工夫跟你扯廢話,你姐姐現在是貴妃,咱霍家雖是後族是當朝第一豪族,但和我們家不對付的人家、明裡暗裡想扳倒我們家的人多的是。”霍漓江吓唬:“這娃現身被說成是你姐姐的娃隻是給你養而已,咱自家都不清楚還怎麼應對?說,誰的?”
霍桑柔不信:“都說是我的娃了怎麼可能扯到我姐身上?”
“你姐姐是把你養得多天真,沒見過無中生有颠倒黑白嗎?想扳倒貴妃和霍家的那些人造謠污蔑孩子是貴妃生的隻是給你養,就像今早,一早就能傳得全城皆知,你說得清嗎?”霍漓江再恐吓:“若是貴妃被傳出進宮前生過孩子是什麼下場,你都想不出來?”
“我、我……”霍桑柔心慌慌得有點磕巴動搖,霍擎老太爺看這孫女是真傻喲,霍漓江看吓得差不多就要答案:“你給家裡交了底,家裡才能應對,說!”
“不是!”霍桑柔心慌激動就把話蹦出來了,話落,她又懊悔起來便抿緊唇緘默。
“什麼不是?不是你生的孩子還是不是你姐生的孩子,說清楚。”霍漓江拷問,霍桑柔憤憤反擊:“要你們管那麼多,休想套我話,想知道等我和我姐商量過再說。”
“貴妃可在皇宮裡,宮裡的皇帝能像爹和祖父般對你這麼客氣嗎?”霍漓江耐心騙道:“家裡帶你進宮,陛下召見你追問貴妃的過往,你知道該怎樣應對嗎?”
一下被戳中死穴,霍桑柔遲疑猶豫:“陛陛陛…陛下召見我做啥?”
“廢話!”霍漓江沒好聲訓道:“要追查貴妃的過往不審問你審問誰,貴妃在北境曾有個送給她匕首做定情信物的少年郎是也不是,陛下能不把貴妃的過往翻個底朝天嗎?咱家若是什麼都不清楚就讓你撞到陛下眼皮前将會是什麼後果,你真想害死你姐姐嗎?”
“當然不是,哪有的事,我怎麼會害我姐?”霍桑柔疾聲駁斥,對上他們嚴肅陰沉的臉,她真心慌意亂更不敢想她能應付皇帝,怎麼想都賭不起隻好坦白:“小祐是二奶奶的孩子,給我姐送匕首的那人是他家三少爺,小祐是三少爺他二哥二嫂的孩子。”
霍漓江和他爹對視眼,霍擎老太爺心裡叫乖乖,他寶貝孫女在幫情郎的哥嫂養娃?
答案真讓他服,霍漓江捏捏眉心問緣由,霍桑柔可憐道:“小祐出生還沒滿百日,官兵就把他家圍起來把府上所有人都抓牢裡,我姐也被抓進牢裡了,我和先生住在城郊才逃過,我急得要命求先生趕緊想辦法,還好他們坐牢的第三天,先生——”
“等等等等!”霍漓江連聲打斷:“什麼情況把話說清楚,你姐姐被抓到牢裡坐過牢嗎?他家犯什麼罪被判全府下獄,這與你姐姐有何相幹?還有你和先生住城郊,何意?”
“先生是三少爺家的親戚,在城郊有家學館,我姐要我讀書,我平常就跟先生住學館,隻有學館放假休息才回。我姐是住三少爺家,我姐說他家是我們家遠房親戚,八年前,姐姐特意帶我去投奔,我姐還跟他家伯伯要一百兩白銀供我讀書花銷。”
霍桑柔怏怏追溯往事:“姐姐說雖然是遠方親戚、人家也願意收留照顧我們,但我們不能仗着他家好心就白吃白喝白住白拿人家錢财,所以姐姐就給他家做丫鬟。我也願意的,可我姐不同意還非要我跟先生念書,我不想和姐姐分開也沒辦法。
五年前官兵把他家所有人都抓牢裡,我姐住在他家就也被關進牢裡,我和先生都急死了,先生買通獄卒讓我們潛進牢裡,二奶奶也打點好獄卒要讓我姐抱小祐逃走、讓我們能跑多遠就跑多遠不要再回北境也别想救他們;我姐大病了場,病好就帶着我和小祐來京城。”
她還是曉得不能洩露主公,霍桑柔略過還有位庇護他們的主公再解釋:“本來我和我姐也沒想就給小祐做娘,但小祐懂事點想要爹娘不好糊弄,我就給小祐做娘了。”
霍漓江揪心閉眼苦澀低頭按按眼睛,霍擎壓住難受心酸接棒探究:“娃娃家的情況呢,他家叫什麼,犯的啥罪,現在是還在坐牢還是被判流放或斬首了?”
呃?霍桑柔很真誠地搖搖頭表明她不知:“我真不知道,我姐隻說他家是我們家遠房親戚又沒告訴我遠房親戚姓啥叫啥,我管那麼多做啥,我姐知道就好了呀。而且平常我都不住在他們家,他家伯伯和大少爺,三年多我都沒見過幾面。
他家犯的什麼罪那我就更不知道了,當時我姐被關在牢裡,我都急死啦隻想救姐姐逃獄帶姐姐趕緊跑,我哪還管得了那麼多。他們家現在應該還在坐牢吧,我猜的,我們來京城就和那邊斷掉聯系了,我姐和小祐都是逃獄的逃犯,哪敢再和那邊聯系。”
于是乎霍漓江從按眼睛轉成按腦門,霍擎真要被五孫女單蠢得想蠢哭想飚髒話,默念好幾遍是親孫女是剛找回來的親孫女才忍住:“你連他們家的匾額都沒看見過嗎?”
“我看見過呀,我姐帶我到他們家的第一天就坐在他們家門前等他家伯伯回來,那時我就擡頭瞧過他家的匾額,是啥字沒認出來。再往後,我跟先生從城郊回府是馬車駛進府裡;學館放假,姐姐有時也會帶我出門玩,但我沒事看他們家匾額做啥?”
霍桑柔盡量回憶:“他家好像……好像是叫…呃…好像是叫保境還是保金什麼的。”
做祖父的真懷疑人家可能姓鮑,霍擎在心裡大喘氣,死馬當活馬醫地問:“那你姐姐十三歲時帶你投奔的咱家的故人是城裡誰家,你還能有點印象嗎?”
“在城外,我姐帶我去城外的一座挺漂亮的莊上找的,守莊的老爺爺和我姐認識,我們住好幾天才見到莊園主人,他很和藹對我們也很好,但他很早就死了。”霍桑柔利索給答案:“我不知道那叔叔叫什麼名字,我也不知道城外的莊子在哪裡,我是找不到的。”
行吧,總算還是有提供點消息,霍擎心有點累的說:“桑柔啊,乖乖在家裡住着吧,讓你嫂嫂教你宮裡的規矩禮儀,你學會了,家裡帶你進宮給太後和貴妃請安。”
誰讓霍桑柔想姐姐呢,這誘惑讓她沒法拒絕啊:“我可不要霍振羽的媳婦教我。”
“行,讓你堂嫂們教你。”霍擎爽快:“你就帶娃跟着你祖母住,還有啥要求?”
“我在給小祐找教書先生,姐姐答應空半天給小祐玩,這種教書先生不好找,我會經常出門,你們家不能攔我,還得給小祐的先生提供客房。我沒帶行李,我要回去收拾行李。”霍桑柔想想再要求:“還有我家裡的兩個幫傭,我也要帶來。”
“咱家有西席有家塾。”老太爺知會,霍桑柔偏較勁:“我就要自己找教書先生。”
“好好,随你,再讓楓葉幫你把把眼;但你想獨自出家門不行,不安穩。”霍擎交代道:“府裡女眷出門都有規矩的,那府裡這些規矩就等你安頓好再讓你堂嫂教你;另外給你備了二萬兩銀票五千兩銀錠,你要是覺得少,現在就和祖父說,甭不好意思。”
那麼多銀兩白給她嗎?霍桑柔瞪瞪眼悄悄咽口水:“你們家錢财多得沒地兒花嗎?”
“是我們家!”霍擎糾正道:“不要再你們家你們家的,咱們是一家,你是我家的姑娘,家裡給你準備的心意還要再給你添點不?祖父很實在,不用不好意思。”
嗯?霍桑柔糾結下決定:“你們有給我姐姐準備嗎?我随我姐,我姐不要我也不要。”
“都有都有,貴妃娘娘在宮裡,花銷比你大了去了,要準備的就多,你伯母和大哥大嫂一大早忙活起來到現在都還沒籌備好,得明早再給貴妃送。”霍擎半真半假告誡:“記得啊,咱們家要給貴妃争皇後寶座,你心裡要有數,懂不?”
“啊??”霍桑柔被震撼了:“你們沒做夢吧,皇後娘娘哎,我姐姐怎麼可能?”
“朝堂紛擾你不懂,貴妃站在漩渦裡不是她和咱們家想安穩就能安穩,曉得啥叫樹欲靜而風不止吧?反正能不能争到鳳座有家族長輩們操心,你隻管和家族同進退。”霍擎叮囑:“現在呢,你帶娃回後院給你祖母請安,用過午膳再讓雄鷹陪你走趟,明白吧?”
霍桑柔懵裡懵懂地點頭哦聲,被提醒叫娃回來,她忽然個激靈連忙去找小祐,在院裡走圈找到小祐帶回廊前,已經有引路的候着,她再帶娃跟着引路的管事走,感覺怪怪的。
奴婢們重新備過茶水瓜果又給二老爺搬來把太師椅才告退,霍漓江喝杯茶,閉眼靠在寬大的太師椅裡像想吸進陽光的亮敞驅逐些他心裡的陰霾,甯靜片刻,他緩緩睜眼。
“靈渠沒有和那家斷掉聯系,授康二十八年上半年被判全府下獄,想查出來不難。”
“老爹整理疏通下啊,咱寶兒在外漂泊的情況應該就是:授康二十一年五月逃回京城,找到寶兒她應該很熟悉的故人尋求庇護。八年前到北地,那麼那位故人應該在授康二十四年或授康二十五年過世,臨終前安排靈渠帶妹妹遷徙北地投奔他信任的親友。
再往後邊推就是五年前,授康二十八年上半年,那戶人家遭難被判全府下獄,靈渠帶着他家的血脈逃獄後帶着妹妹回京畿,入風塵,同年立冬前被晏霁之贖身買走。”霍擎苦笑:“可老爹真怕靈兒她會入風塵不隻是想讓妹妹和小娃能過好日子,她還想救人。”
霍漓江神情微變,不願相信:“咱家靈渠能有那麼傻嗎?況且晏霁之可不像啊。”
“魏王像啊!”霍擎揉揉像附着老樹皮般的額頭,難言的頹喪湧起:“昨夜老爹就想不通,撷芳館可是魏王的,靈渠也沒否認魏王早知道,魏王在這當中什麼都沒做過可能嗎?”
“爹你、你是懷疑?”霍漓江驚詫看老父似難以啟齒,他閉眼抹把臉,心緒冷靜些才道:“您懷疑靈渠和魏王做交易?靈兒在英王府做細作,魏王就幫她救北境那戶人家?”
“也可能是入風塵前談的交易,魏王府大門朝南開,想找還不容易?”霍擎抽絲剝繭細細推敲還原:“靈渠回京來找人幫忙搭救,挑中魏王,拿自己和魏王做交易,所以咱靈兒淪落風塵是進撷芳館;晏霁之要買流光,魏王就安排靈渠進英王府做細作。”
他老頭苦哈哈擦把眼底的濕意強裝苦中作樂:“你說,該誇你閨女聰明嗎?誰教她的,竟然還能曉得拿自己來做交易。”霍擎笑得比哭難看:“可娃娃咋就不知道回家咧?”
霍漓江按着紅木太師椅扶手的手背青筋直暴,慘白的指尖觸着深紅尤像滲出的血珠,映在明媚光照裡是那般的醒目刺激,仿佛能拂掉金烏伸展向人間的翅膀,徒留片血紅殘羽。
哦,原來是廊檐下鳥籠裡五彩斑斓的鹦鹉在瞎撲騰,傻鳥學舌還在叫‘回家’‘回家’。
已至午膳時辰,霍雄鷹聽說他大哥整上午都還沒把給貴妃的零用備好,特意讨清單來看,粗略翻看遍覺得這大哥總算還沒徹底黑心還能有救;然而對于名頭傳出霍家在官眷貴婦圈中都能小被耳聞略有悉知的娉姨娘而言,真又恨又怒又像被割肉般得肉疼。
雖然再有小半年将滿四十二歲,娉姨娘保養姣好白皙的面龐看起來最多像三十四歲,她身段婀娜姿色極美,最難得的是她到現在這歲數還能有雙如小鹿亂撞撩人心弦的如水星眸,當她淚眼梨花帶雨時的楚楚可憐甚至還能與花信年華的美人争高下。
此等品相,霍家許多人看來娉姨娘能始終占據霍秦川後院第一人的位置也在情理中。
昨兒傍晚收到她生的二姑奶奶霍鴛嬌被鞭笞的消息,娉姨娘就驚怒得差點掀房,愗郡公府派來的管事啰裡吧嗦大堆話,她隻抓到兩個重點:霍鴛嬌被鞭笞、霍鹣嬌被降位為秀儀。宮宴上可還有當爹的在,竟也能把她的女兒們禍害成這樣,這還能得了嗎?!
哪想霍秦川回來後竟然不理她!娉姨娘昨夜就暴怒得幾乎想抓破崔氏的老臉,把屋裡砸稀巴爛鬧到半夜才暫且作罷。今早她忍到辰時中,公中都沒把添補的新家具擺件送來,她再給崔氏記筆賬就殺到前院,哪想那男人竟然還不理她、更過份的是竟要趕她走。
怒火騰騰回屋換身水紅流彩霏妝花緞裙,鮮嫩的衣裙穿在她身隻顯嬌美妩媚毫不違和,可她剛想晌午再戰就收到婢女禀告說國公夫人他們還沒給貴妃備好零用,這都幾個時辰了!崔氏是想把穆國公府的庫房搬空嗎?這可是在搬她和她兒子的家财。
霍海嘯受封世子了又怎樣,娉姨娘根本不在乎,她有的是手段哄霍秦川廢掉霍海嘯把爵位搶過來。她滿三十歲後要用夫人的份例,霍秦川不肯,她多哄兩年,男人還不是乖乖依她;現今隻不過是她兒子才十四歲還沒娶妻、她還沒提過爵位罷了。
娉姨娘自是很自信的,自信得早已把霍靈渠在霍家時将她壓制得死死的歲月忘幹淨、自信得深信她把霍秦川緊緊攥在手心裡。因而,婢女禀告國公爺回後院,她當即找去,又被趕後她轉頭就回自己屋裡吩咐婢女備白绫,她看霍秦川還敢不敢不理她?!
穆國公霍秦川的确理會了,理會得基本出乎全府的意料。
“老太爺、二老爺,國公爺剛在後院大發雷霆将娉姨娘重打二十闆,還傳令國公夫人說今後娉姨娘的用度就按姨娘的份例,多一個銅闆都不能撥。”
小厮走到庭前請示已是未時還不擺膳嗎?老太爺同意後,他再禀告府中新鮮出爐的大事,霍擎老太爺想緩解下心中的難受便問八卦瞧瞧熱鬧:“為啥事啊?”
“奴婢聽說是娉姨娘眼紅世子爺給貴妃籌備的零用想阻撓,清早國公爺在前院書房忙,娉姨娘就去鬧過,還是被國公爺趕走的;大半時辰前國公爺忙完回後院,她還要鬧。
一會兒說世子給貴妃準備那麼多珍寶是要把庫房搬空,非鬧着國公爺喝止世子;又說霍秀儀和二姑奶奶遭罪受苦、娘家要給補償安慰;國公爺不理會,她就尋死膩活拿白绫自盡,惹得國公爺大怒傳令幾個粗使婆将她重打二十闆、撤掉逾越用度。”
他們府上娉姨娘的用度可是和國公夫人比肩的,她得寵啊多鬧幾回就鬧得國公爺同意了。霍家還減過用度,正徽元年皇宮裡大減用度,霍家就追随陛下的步伐也削減用度。
每月添置的新衣,減用度後,老夫人添置十六身新衣,三位夫人添置十四套,少奶奶們新置十二套,姑娘們每月新置十套衣裳,輪到姨娘們是每月添置六身新衣。娉姨娘可不同,她就明目張膽走中饋的賬要每月給她置十五套新衣裙,這還是有老夫人的份例壓着呢。
再譬如月例銀,老夫人月例五十兩白銀,夫人們月例四十兩白銀,少奶奶們二十兩月例銀;姑娘們按年齡分為四兩和十兩月銀,姨娘們則是五兩月例銀;而娉姨娘就拿四十五兩,且她還有國公爺私底下補貼,府裡傳國公爺每月至少補貼給她一百兩白銀。
小厮想想昨夜,娉姨娘可不就鬧得大半夜都沒安生,這可是從昨夜鬧到今兒晌午,難怪惹得國公爺震怒要給教訓;再想想姨娘們的份例,連燕窩都沒的。
月例老夫人每月享六兩燕窩,夫人們得四兩燕窩,少奶奶和姑娘們月例都是二兩燕窩。可娉姨娘就走中饋的賬要每月給她撥五兩燕窩,這都還嫌不夠呢,常要國公爺私底下掏銀兩給她補燕窩;現在撤掉逾越的用度,娉姨娘哪受得了啊,還不知要咋樣作妖。
但願國公爺早些消氣早些給她恢複吧,不然隻怕娉姨娘能鬧得府裡每日都不安生,唉。小厮就沒想過娉姨娘能因此失寵,這位可是得偏寵二十多年連主母都拿她沒轍,國公爺也沒少過鮮嫩的新人,可再鮮嫩的美人都越不過她,誰信娉姨娘還能失寵?
大概霍秦川本人信的,顯國公收到霍家的消息也信的。
地位眼界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想法自會有不同乃至能推翻表象得出面貌全非的結論。眼線将霍家鮮鮮出爐的八卦傳回顯國公府,晉王還在,順嘴就嘲弄:“穆國公腦袋沒燒吧,把愛妾重打二十闆還能哄得好嗎?真不嫌會給自己找罪受。”
“可若那不是他的心頭好?”顯國公神思幽幽:“杖打重罰也沒什麼特别的吧?”
書房裡共四位,薛侍郎聞言怔愣,薛述聰懷疑他爹在想什麼,晉王就沒顧忌:“嶽父,穆國公寵愛他那個娉姨娘寵得幾乎都快寵妾滅妻了,人盡皆知。”
“能有多寵?”顯國公聽出晉王女婿的語調中透着你是不是白癡智障的話外音都略過,他就越想越覺得假,他竟然能被霍秦川的障眼法騙多麼多年!
“把這娉姨娘生的兒女全寵到上不得台面?寵到讓女兒嫁破落戶,懋郡公府什麼光景,霍秦川但凡有點在意能讓自己疼愛的女兒嫁這種沒落宗親?”
薛述聰愣住,晉王心裡咯噔聲,皺眉道:“這、這可能,可能想争爵位,畢竟霍鴛嬌出嫁時他們家還有郡王爵位,宗親郡王的名頭到底好聽,霍家富得流油幫着養就是了。”
“今日又作何解釋?”顯國公問:“王爺您能将心愛的女人重打二十闆嗎?老臣自覺,還有寵的妾室若觸怒我最多也就罰打手心,打二十大闆的重罰,要麼是對失寵的妾,要麼這寵妾絕不會再寵,否則真嫌膈應,王爺對打過闆子的妾室還能寵得起來嗎?”
晉王真答不出也許穆國公不嫌膈應,他怪道:“可寵愛妾室還弄假,穆國公圖什麼?”
顯國公真想砸一拳頭發洩心裡的憋火,他怎麼就這麼多年都沒想到:“授康二十一年,霍家成為後族,聖人防範愈重,霍秦川毛病越多越容易讓聖人放心。”
薛述聰瞪眼瞪得活像囫囵吞下顆雞蛋,噎得慌啊;有沒有搞錯,寵妾室都能這樣算計!晉王被憋得險些飚髒話,穆國公個王八蛋竟然在他眼皮底下活活騙過他那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