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百姓們都算是長見識了。
在人群中的晏霁之拍拍皇帝的背,猜不出他意圖的皇帝嬴忱璧詭異看他,晏霁之通知:“難怪霍靈渠看低你喜歡女人的品位。”
冷不防受刺激的皇帝默默端出高冷範兒,心中默念:貴妃看低他的品位……
連霍巨浪都懶得搭理,嫌太掉份兒。霍海嘯揚揚手,十名護衛各個手持麻繩湧出來向着娉姨娘這夥人沖過去;被綁的恥辱湧上心頭,對着霍海嘯都沒看在眼裡的娉姨娘猛然怒喝:“滾開,再不滾,本姨娘就把你們這群看門狗燒成炭!”
誰搭理她呀!看客們就睜大眼睛看着霍家的護衛們出手淩厲地制住霍超群把他綁起來,輕松撂倒舉着火把的雷家衆人再全部綁起來,圍觀群衆還往後退幾步怕被火把打到,恰逢接駕的銮駕抵達,友好地示意百姓們莫出聲,他們暫且旁觀會兒。
随同銮駕而來的還有群王孫貴胄,魏王帶着任逍還有晉王和湘王都在列;百姓們瞧着這皇家來的排場,紛紛退避,兩撥人之間還空出了條過道,端的是泾渭分明。
且,還鬧出來個笑話。霍海嘯壓住場子,娉姨娘吼破喉嚨如何鬧騰都隻是她的獨角戲,沒外人搭理她;霍鹣嬌看見禁軍,拿着她乃皇帝嫔妃的款兒命令禁軍把霍家護衛拿下,引得禦前大總管站出來打臉:“秀儀您怕是真昏頭了。
皇城禁軍隻遵奉陛下命令,沒有陛下許可連皇後和太後娘娘都無權指使禁軍。何況晌午時太後下令您禁足,您非但違抗太後的禁足令還私自出宮,您已是戴罪身,您就安生些吧;否則,陛下和太後想顧及貴妃的體面對您從輕發落都不成啊。”
人群中爆出毫不留情的嘲笑,霍鹣嬌姐妹羞憤,娉姨娘更覺得是在打她的臉,被綁着的雷家衆人和霍超群被堆做堆由霍家護衛管着還不讓她們接近,更氣得她眼眶猩紅怒不可遏:“霍秦川,霍秦川你給我出來,你再不滾出來見我,我就撞死給你看!”
“想死多容易呀,娉姨娘你想死,霍家絕不會阻攔,但你想死在霍府前,不行;霍家的地兒豈能讓你的血弄髒了,你想死在霍家大門前就休怪霍家要攔着你了。”
霍靈渠款款走到府門前,站在石階上,拿捏着居高臨下的神态環視,視線掠過衆人,最終将目光落在十多年未見的娉姨娘,碾壓的姿态猶若渾然天成。
“今日是我生辰,陛下陪我來霍家看看,十幾年了,霍家變化不少,我霍靈渠十六年半沒見過你了,娉姨娘你果然是連霍秦川都不看在眼裡了呀。”
場面安靜下來,不太笨的都能猜到突然出現的這位絕代美人就是以前那位流光姨娘也就是現在的霍貴妃。霍海嘯和霍巨浪問安,蔣厚運大總管也率領宮人們小跑過來給娘娘請安,禁軍站在原地轉向行禮,幾位王爺都沒逃過得颔首示意下。
皇帝的貴妃,位同副後,哪怕百官之首的丞相見到貴妃都得問安,身份夠貴重了,擔得起在場老百姓們和王孫公子的問候,任逍不屑都沒法在魏王晉王他們都颔首問好時做另類,轉瞬間似乎隻剩娉姨娘和她生的霍鴛嬌霍鹣嬌沒有表示。
同是嫔妃,同是霍家的女兒,何況自己是穆國公的親女而霍靈渠隻是侄女,待遇差别顯著得能直戳霍鹣嬌的肺管,她憤恨得就是不肯行禮,她姐姐亦是,娉姨娘反而像被吓到了,眼底湧起難以言喻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恐慌:“你、你……”
蔣厚運要訓喝被霍貴妃攔住,霍靈渠示意衆人不必多禮,她身後,霍舒窈帶着倆侄女、霍桑柔帶着小祐娃娃蹿出來,連霍蓁蓁和她哥都跟出來了。
“今日是我生辰,慶我生辰之喜,我請魏王給我送了份禮,娉姨娘想猜猜是什麼嗎?”霍靈渠美眸溢笑仿佛是件趣事:“這禮是跟你有關的,否則我也不會讓你猜了。”
魏王淡定看她瞎掰,娉姨娘沒理會,猛然迸發出異常凄厲的氣勢喊:“霍秦川——”即被打斷,霍靈渠語調悠揚:“是你呀,今早的好戲,你以為出自誰的手筆?是我請魏王幫忙做的,把你送給愗郡公,給你後半生找個歸宿,不必謝恩了。”
人在看熱鬧、鍋從天上來的魏王&以為是穆國公夫人在算計的看客們:“……”
晉王、湘王、薛述聰、任逍以及等等身邊衆人齊刷刷看向魏王,魏王控制住臉色再兇狠瞪向比他小十歲的小弟弟湘王,直到把湘王瞪得弱弱縮回腦袋,他才在心裡抓狂——
他不想背這種黑鍋,這種閑事他都能應承,他得有多無聊;你和霍海嘯謀劃的、你就扯霍海嘯啊,你用得着還幫霍海嘯遮掩嗎,你有種怎麼不扯晏霁之呢?!
晏霁之同在心中腹诽:你可真有才居然還能想到把魏王拖下水,有種你報我啊!!
嬴忱璧倒是平靜,此間最平淡的大概就屬他這個皇帝了。
被綁着的霍超群掙紮着要沖過去打,霍鴛嬌和霍鹣嬌驚愣住,她們的生母都安靜,唯獨她雙眼瞪得像活見鬼。看客們猜她會如何抗擊,可等好一會兒她都沒反應。
霍靈渠擡手理理垂落在耳畔的青絲,狀似褒獎道:“不錯呀,總算娉姨娘你在我面前還有那麼點自知,當年給你醒過的腦總算沒白費。你知道一個多月前我冊封貴妃的宮宴上鬧出過什麼事吧,你生的霍鴛嬌霍鹣嬌好膽量啊敢說霍靈渠現在就是賤貨爛貨。
日前陛下不慎說我是殘花敗柳,我都不能跟皇帝罷休,你覺得我可能會放過你們嗎,還是娉姨娘你也想學着你生的這兩個沖我叫嚣叫嚣?”
“你就是個賤貨爛貨!”霍鴛嬌沖到姨娘身旁,滿臉都是恨不得将她剁碎的痛恨,什麼都顧及不得更不想顧及就想狠狠洩恨:“你個做過娼妓又給晏霁之做過妾的破鞋,你還當自己是什麼金貴玩意兒嗎?你不是賤貨爛貨誰是,給你留條命在宮裡苟活都是我爹對你客氣,但凡我讓我爹整肅家風,第一個讓你自盡保全家族清譽都是最應當不過的事。”
“姨娘,我們現在就去找父親,我們讓父親給咱們報仇讓霍靈渠今天就去下地獄——”霍鴛嬌急切拉她姨娘,猛地被一巴掌打斷,她愣了又愣了才感到痛,是她被生母打歪了頭,生母在扇她巴掌,她碰碰嘴皮,不能理解地叫:“姨娘?”
蔣厚運便按住訓誡之意,霍海嘯皺眉,霍舒窈懷疑,看客們不甚明白,剛看娉姨娘突然揚手扇霍鴛嬌巴掌都以為自己看錯了,這算什麼,算娉姨娘對霍靈渠的谄媚讨好嗎?可這位都狷狂地妄想爬到穆國公頭頂作威作福了,怎麼可能?
晏霁之猜莫非真是霍靈渠童年時對這娉姨娘懲戒多讓她長教訓知道要對霍靈渠避讓嗎?可霍貴妃宣稱是她在算計,這相當于把他們四個毀掉,這娉姨娘那麼狂也還能忍?
霍鹣嬌忙小跑到生母身邊,看眼姐姐,她推測:“姨娘你在做什麼,你莫不是看錯了?”她想問姨娘是不是想打霍靈渠但是恨得不能忍又沒看清,可沒想到,她姨娘竟然也反手給她一巴掌,而後向着霍靈渠跪下了??霍鹣嬌懵了。
霍舒窈稀奇了,大夥都神奇了,霍蓁蓁不敢相信,娉姨娘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她不是應該沖着這長姐拼命才對嗎?晉王懷疑這小妾簡直腦子搭錯,霍超群和雷家人看得定住了,娉姨娘在做什麼,這是她會做的事嗎?她魔怔了?
“三姑娘,三姑娘你大人大量饒恕我吧!”不負大衆的猜測,娉姨娘真的是跪下來,向着霍貴妃這個把她從雲端打落的肇事者苦求:“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呀,我真不知道她們敢對你這麼放肆,十六七年了,我才見着三姑娘,我沒有得罪你呀。”
這反轉得?衆人面面相觑,這娉姨娘還真是要求饒啊。
正徽帝嬴忱璧看向身邊僅有的愛卿,晏霁之淡淡道:“張牙舞爪的軟骨頭,不搭理她,她能狂得要上天;處置她到害怕,對她越狠,她隻會越卑躬屈膝。”
霍海嘯也在給親弟解說,霍巨浪搖頭,娉姨娘還不如硬到底還能讓人高看一分。
“姨娘?”霍鴛嬌頂着腫起的臉頰蹲下來注視她的生母好像在夢中:“姨娘你怎麼了,你是不是魔怔了?”話未盡,她再被生母狠狠扇過個巴掌打得她翻倒,看得霍鹣嬌跌退步,姨娘瘋了,這個是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孤魂野鬼不是她姨娘。
“霍秀儀公然違抗皇太後的禁足令又私自出宮,念在她是本宮的堂妹,今日乃我生辰,重刑恐損我的福澤,就從輕發落,罰鞭打二十,今年不得侍寝吧。”霍靈渠對禦前總管吩咐:“陛下準了,把人拿下就在霍家施鞭刑吧,不必拖着回宮處置了。”
禦前總管蔣厚運應是,派小太監去做事,霍鹣嬌如她姨娘剛才像活見鬼般瞪着霍靈渠:“霍靈渠你敢——”四個小太監在眼前冒出來,她受不了地罵:“滾,滾開,你們誰敢動我一下我就把你們全都杖斃還要誅你們九族,滾下去,全部滾下去。”
年輕的小太監們平靜地拿綢布把霍秀儀綁起來堵住嘴巴拖進霍府去施鞭刑,娉姨娘死死忍着淚花,霍鴛嬌眼睜睜看着胞妹被以極扭曲的模樣拖走,忽然打個冷顫。
霍貴妃再道:“京兆尹人呢,派人請他請這麼久了,他是烏龜爬來着嗎?”
霍海嘯還沒禀告,就在現場的京兆尹麻利從人群中蹿出來小跑到霍貴妃面前行禮。
“喏,看見被霍家護衛綁起來的那群人沒有?霍家什麼地方,随便夥人就敢舉着火把來霍家尋釁滋事還能得了?除霍超群外,其餘人暫押去京兆府衙的大獄裡關兩個月以觀後效,倘若雷姓衆人安生,兩個月後就把他們放了,否則就把他們押往遼陽服一年苦役。”
霍靈渠補充道:“陛下已經同意本宮和霍家的請求,府尹大人放心讓官差抓吧。”
“是,娘娘。”京兆尹應得爽利,讓他帶來的官差們抓惡徒。完全沒想過還得坐牢的雷家人或害怕得蜷縮往後退或掙紮着想求饒,霍超群呆呆看着,仿佛被吓到了,下意識就懂得了這個他才見第一面的貴妃堂姐真能把他們全滅了。
不知不覺中聚攏過來的看客倍增,樂邑長公主擠到驸馬身邊,薛述聰冷不丁被她吓跳。班丞相和多位同僚都來了,佟尚書還帶着孫子孫女。霍家,世子夫人攜三位弟妹和六姑娘、八姑娘來到府門外察看情況。官差們拿鐵鍊抓起惡徒後都沒撤,還想把熱鬧看完呢。
娉姨娘眼眶充血,之前她是怒得眼睛猩紅而這刻她是忍得甚至因害怕顫抖得眼眶猩紅,對霍靈渠的恐懼都滲進她的骨血裡了。霍鴛嬌再打個寒顫,看着變得她都不認識的生母,猛然意識到她不能再寄望生母,她不能認,不能就這樣人了。
她不要過、再也不要過又被霍靈渠死死壓制的日子:“爹,爹,爹你快出來呀,爹爹你再不出來,我們全都要被霍靈渠害死了,姨娘沒有對不住你沒有背叛你,是霍靈渠在陷害,她想要害死我們,爹你難道要被霍靈渠這樣愚弄嗎,你快出來呀……”
“不要再嚷嚷了,嚷得我耳朵疼。”
霍靈渠走下石階又走過幾步,懶洋洋蔑視:“誰是霍秦川的心尖尖呀,才十六七年,二姐你就這麼健忘,合适嗎?你看你姨娘比你多吃十幾年的米就是沒白吃。
十八年前霍秦川宣告過吧,在他心裡,你們連我霍靈渠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我童年在霍家時你還沒受夠教訓嗎,二姐呀,你就這麼喜歡撞到南牆都不回頭嗎?”
霍貴妃的意思,她是穆國公的心尖尖嗎?看客們真神奇,不過,倘若這娉姨娘從來沒在霍靈渠手裡讨到過便宜,她的舉動倒也算在情理中了。
“我才是女兒,我才是他的女兒!”霍鴛嬌受不得這種刺激,爬起來,雙手握拳,渾身布滿凄厲的痛恨,恨不得把這個童年搶走她所有的堂妹剁碎:“我才是女兒,你隻是侄女、隻是個侄女,是你搶我的,你在我爹那裡得到的疼愛都是我的,是你搶我的!”
衆人看着霍鴛嬌這模樣真有點發瘆,堂姐妹之間積怨能有這麼深?一個侄女還能搶走穆國公對親女的疼愛,真論争搶,怎麼都應該是霍舒窈這嫡長女與霍鴛嬌争吧?
霍蓁蓁和她哥以及霍六姑娘霍八姑娘連同幾位少奶奶盡皆瞄向霍舒窈,霍舒窈呵呵哒:“你們盡管相信她好啦,童年時若不是霍靈渠死死壓着她能讓她恨成這樣嗎?”
霍海嘯走下台階,防霍鴛嬌真想發瘋。霍海嘯的嫡長子、十二歲的霍世韬帶着堂弟溜到二叔身邊。霍巨浪莫名就回頭看眼,看見霍振羽站在群女人中間,那處邊角落唯二的雄性就他和個五歲的男娃,他是真沒覺得那位置有什麼不妥。
挨過二十鞭的霍鹣嬌跑出來,扶着門框看着姐姐貌若癫狂反而安靜了。
“又如何,霍秦川有多少兒女,你非嫡非長,你能算什麼,假使你是嫡長女又能如何,你還想管到你親爹頭上管你爹最疼愛誰嗎?”霍靈渠冷嗤譏諷:“你見不得你爹最疼愛我,何必委屈自己再做霍秦川的女兒,你斷絕父女關系呀,你又不是沒威脅過。
一個多月前我冊封貴妃的宮宴上你霍鴛嬌不就已經放過話:爹你要是再敢偏向霍靈渠,你就别認我這個女兒。”她啧啧恭維:“當時二堂姐多威風,你把你的威風拿出來呀,你對你爹不滿你就斷絕父女關系呀,我和穆國公必定成全你。”
若說上回沒人相信穆國公能舍掉這兩個女兒,這回便是幾乎沒人懷疑穆國公會做不出。霍蓁蓁心戚戚不是滋味,這倆堂姐可是那大伯最寵的女兒,他真就這樣不要了?
霍鴛嬌瑟縮下,不再理會霍靈渠,專注向父親求救。霍靈渠凝視她幾息時間,美眸浮冷真覺得龌龊:“合着在你自覺父親寵你時你就隻想拿捏親爹呀?
倘若你真就是這麼個貨色,我真是要謝謝二堂姐了,把我心裡對大伯那絲愧意掐掉了,畢竟我幫穆國公舍掉的是群白眼狼。二姐再喊啊:霍秦川你要是再敢偏向霍靈渠,你就别認我這女兒。你若是怕嗓門不夠響,我幫你把這話送到穆國公面前,如何?”
有些看客都要嘲笑出來了,果然霍鴛嬌哪敢應,霍鹣嬌看姐姐一遍遍喊父親出來,喊得那麼像在給衆人當笑柄,深深的悲涼湧現心頭,她撐着挨過二十鞭刑的身體跑去生母面前,膝蓋軟下就跪下了:“姨娘你說話呀,你變回正常好不好?
你怕霍靈渠做什麼,爹從來都順着你,連霍海嘯都比不過你得爹的歡心寵愛,我們還用得着怕霍靈渠嗎?我們讓爹命令二叔管好霍靈渠就好了呀。姨娘,爹不會真計較今早發生的那事兒的,你帶我們進府裡去找爹爹吧,你不要再跪着了。”
“四姑娘?”娉姨娘苦澀落淚,顆顆淚珠順着她的臉頰滑落猶如滾下來的水珍珠,她已四十歲出頭的年紀仍然哭得有迷人風韻:“你錯了,你當時還小,你不懂。
三姑娘真的是國公爺的心尖尖,三姑娘不幹涉,國公爺還能順着我;三姑娘若要幹涉,國公爺必定向着侄女,哪怕三姑娘要我們死,國公爺都會答應。”
霍鹣嬌愣愣地聽不懂,霍鴛嬌被卡住又迅猛駁斥:“姨娘你胡說什麼?”
大批看客饒是相信穆國公能把他們舍掉都驚詫得有點難以置信了,在今天以前,穆國公多寵這妾室啊,偏偏又是這個娉姨娘親口證實,這還能是假的嗎?
府門旁的霍振羽和女眷們再看向霍舒窈,霍舒窈也不敢表态了。
總之,大夥差不多都覺得神奇,到底是穆國公寵這妾室有假還是真另有隐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