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許多偏愛一廂情願,故而當被現實逼醒時,撕裂得才格外痛。
托镖運走不少家當後,佟家今日正式搬出尚書府大宅遷往租賃的新居,一路搬得平順,沒出任何妖蛾,些許圍觀路人看來未覺有異,殊不知對佟圖匡而言簡直是恥辱。
他定下的明明是搬去晏家住,他竟然被群奴婢給害病倒了!
這群吃裡扒外膽大包天的奴婢連糊弄他都省了,搬家前他就昏睡着,再醒來,管家杵在他的病榻前禀告乃至是通知他:佟家這是搬到哪裡了,這新宅院租住到年底,佟家明日會放出百名奴婢……佟圖匡腦袋嗡嗡嗡作響,最後隻确定一件事,這個叛徒!
“來人!來人!!”
“老太爺不必費勁喊了。”管家溫和而毫無恭順地提示:“這座院裡還能服從您号令的奴婢就剛從晏家和霍家回來的那兩夥人,我們撤走前,您喊破喉嚨,他們都進不來。您放心,二老爺回來接管前,我們必會全部撤離京畿,最後這幾天就請您多擔待。”
佟圖匡老臉恨得幾欲想把這個叛徒剁碎:“晏墉和霍漓江給你什麼好處啊就讓你帶着他們全都吃裡扒外背叛佟家,你以為你們背叛佟家後還會有命拿這筆橫财嗎?”
管家笑笑:“老太爺何不想想,若是老奴背後的人想讓您這幾天病殁,您掙紮得過嗎?若是老奴背後的人想讓你們佟家人全部消失在這世間,您又能奈何得了嗎?”
佟圖匡瞳孔一震閃過絲驚悚,他趕忙冷靜穩住自己告誡自己不要被這叛徒蠱惑,然他正想狠狠反壓時,管家彎彎腰就往外走,深知佟老頭的德行,管家懶得跟他費口水。
“來人!來人!!”佟圖匡不死心不甘心地沖屋外喊,可他都把喉嚨喊嘶啞了,門前空空蕩蕩愣是沒一個奴婢蹿出來,他死死盯着屋門,眼睛不由自主地就紅了。
他居然淪落到被女婿甚至是被女婿收買的下人拿捏?!
深惡痛絕的恐慌再度襲來,佟圖匡猛地攥拳頭,他真的捏不住晏家和霍家了嗎?
三天前佟家遭遇天塌地陷時他都沒動搖過,有着永遠斬不斷的血脈在,霍家和晏家想逃出他的手掌心就是妄想!可今天,今天的變故太超出他的掌控了。
他們敢害死他嗎?佟圖匡再難遏制自己不亂想,下個瞬間他就又想到,他們有何不敢?而這念頭一經冒出便刺激得他渾身打冷顫,越想越揪心直至不再想,進而反過來寬慰自己,不會的、不會不會,他們怎麼敢啊,要不然他們還怎麼面對兒女?!
都說謊話說一千遍、謊話都能變成真的,如此寬慰自己,佟圖匡自然又能放心了。
糟亂的吵鬧傳來,佟圖匡下意識想訓斥時猜到情況,沖屋外狂喊,沒見沒被收買的奴婢沖進屋裡,他掙紮着要出去時摔滾下床,下刻,他看見他的長随推門而入。
“你若現在悔過,我就原諒你,不會計較你的背叛。”佟圖匡揪着他咬牙切齒。
長随鎮定拿布條把被病得跟弱雞似的佟老頭綁起來再把他的嘴封住,接着把他搬上床,給他蓋好薄被,在佟老頭目呲欲裂的憤怒中,本想說什麼,還是什麼都沒說。
在屋外鬧事的是剛從霍家回來佟家的這群奴婢,從晏家回來的那夥人也想鬧,可他們挨着幾十大闆從晏家出來的,都扛着重傷,有心無力隻能先養傷。
這群奴婢要鬧事的因由也簡單,第一就是嫌新搬的住宅太小,霍家大宅可有三百多畝,佟家原來住的尚書府雖然才一百畝但好歹能湊合,可現在就座十幾畝的院子,芝麻綠豆小的地方叫人怎麼住,大家夥過來看見是這麼小的院子差點都沒想進門。
進到院裡連坐下來歇會兒都還沒歇,管事就過來指派差事,他們捏着鼻子把差事做了,管事還要挑刺,誰還願意忍,脾性烈的自發帶頭,去找老太爺伸冤。
可惜佟家自有的奴婢有一百多人更沒誰會慣着他們,管家利落下令把他們綁起來杖打,佟振羽的花珀姨娘仗着有身孕叫嚣,管家便讓人把她綁起來,不打,剩下的各打五十大闆,硬是把這夥人打得從鼻孔朝天到痛得咒罵連連威脅不斷。
管家見狀,眼皮都沒掀,讓小厮們補十幾二十大闆,不打死就行。
同樣在現實和自我臆想的撕裂中陣痛的還有在京兆大牢的六人。
蕭灼灼拽着堂嫂霍舒窈陪她圍觀過佟家搬家,又馬不停蹄地拽着堂嫂陪她去京兆府,哎呀她真是不親眼見證過霍蓁蓁、不,佟蓁蓁,佟蓁蓁,不親眼見證過都不敢相信啊。
獄卒在前引路,邊引路邊給建議:“其實你們還是遠遠看着吧别走去他們的牢房前了,我們送飯都不靠近他們的,就隔着兩丈遠給他們扔二十個白饅頭。”
“啊,為什麼?”蕭灼灼奇怪,二十來歲的獄卒受不了地說:“瘋子,第一回給他們送飯的張哥被他們抓的滿臉血,那手跟狼爪子似的,連着幾回都這樣,誰還敢靠近。
而且不靠近都危險,他們看見人就要抓東西砸,随便抓到什麼東西就要砸,就算是給他們送的饅頭,他們不是餓得受不了了都不會要,抓着饅頭就要往回砸。”
年輕的獄卒說着撇撇嘴:“當誰願意給他們送飯似的,要不是霍家送了一百兩銀子來,那種德行誰還管呀,餓幾天,保管能讓他們知道這就不是他們能撒潑的地方。”
蕭灼灼愣下看向她堂嫂,看着堂嫂平靜得猶若未聞,她莫名心戚戚,三個月前,霍蓁蓁還多風光啊怎麼變成佟蓁蓁就落魄至此了呢,落魄到坐牢了都還要被獄卒嫌棄。
她明白,不管是兒郎還是女郎,家族都是根基,背離家族就休怨家族狠辣,可……
“大嫂你一點不心疼麼,他們終歸是你的堂弟堂妹,跟你打斷骨頭連着筋。”
“我若心軟,霍家若心軟,将來被他們害了,灼灼你替我們報仇還是替我們燒紙錢?”霍舒窈不留情面地冷怼:“貴妃當天就曾言,這世間就是有那麼多悲天憫人的好事者喜歡勸人以德報怨,你動動嘴皮就想譴責,可你能替霍家承擔心軟的後果嗎?”
蕭灼灼被嗆得有些氣短,氣短過後便是不服:“可霍家連改過的機會都沒有給他們呀,霍家怎麼知道他們不會改過自新,這世間有幾個家族對兒孫這樣冷酷?”
霍舒窈美眸一轉,故意諷刺:“假若灼灼你遇到個包藏禍心的少年來讨你喜歡,你如他所願與他私定終身、鬧着你爹娘非他不嫁,尋死膩活逼得叔叔嬸嬸同意了,你夫家将你和蕭家利用殆盡後趕盡殺絕,蕭氏族人在九泉下不讓你改過自新也是冷酷吧?”
蕭灼灼想反擊可就像是被掐住喉嚨般噎得慌,強壯起氣勢來駁斥:“我怎會連外人是否對我和蕭家包藏禍心都分辨不出,大嫂你想遮掩霍家的冷酷也不必這樣誣賴我吧?”
“嗯,這就好。”霍舒窈面若欣慰:“昌隆侯的庶子去年向你求親,擺明就是包藏禍心,灼灼這就給嫂嫂起個誓吧,你就算對晏霁之死心也絕不會答應朱家的求親。”
蕭灼灼:“……”
還好,仿若利刃一般刺過來的尖銳嘶叫拯救了蕭灼灼,蕭灼灼裝作被吸引般看向獄卒,獄卒淡定道:“霍二姑奶奶帶着她姨娘和弟弟比你們早來沒多久。”
霍鴛嬌是吧,蕭灼灼假裝忘記和堂嫂的争端,對堂嫂和顔悅色:“大嫂,我們要不就找個隐蔽的地方觀察吧?”惹得霍舒窈别有意味地矚目她,矚目得蕭灼灼心提起來懷疑這堂嫂不肯罷休非想壓壓她時,霍舒窈略點點頭,對獄卒說:“帶路吧。”
鑒于霍家有送銀兩來打點,給這六人安排的牢房原本很幹淨,可幹淨也架不住他們自己要折騰成亂糟糟的。來到觀測的隐蔽處,蕭灼灼探頭看去,看一眼就被吓跳。
佟振羽和佟夢奭夫婦靠獄牆坐着沒動靜,佟蓁蓁祖孫仨抓着欄杆跟牢房外的三人對罵。霍鴛嬌他們得意挑釁着,像人;可被鐵牢擋着的那三個,蕭灼灼越看越覺得像惡鬼。
蕭灼灼忽然想作嘔就很不舒服:“大嫂,他們出獄後還會消停嗎?”
“肯定不會的啦。”一道懶慢的男音接話,姑嫂倆轉過頭,瞧見多出來兩個姓霍的,還是剛回京的霍氏族人,霍舒窈沒大沒小責問:“你們不會連霍家都沒回過吧?”
“是你叔公非得拽着我。”黑黢黢的霍秉堅爽快推卸,六十二歲的霍綏業略帶哀怨:“你叔公我苦啊,我一直自信我是霍家最冷酷無情的人,可你爹哥倆忒混蛋,就不能挨到我死後再處置嗎?害得叔公我這些天寝食難安,不親自來看兩眼就不能安心。”
“這還不容易,叔公您把堅叔逐出家門就行了。”霍舒窈壞笑支招,霍綏業擡手輕拍下侄孫女,轉而正經關注被關在牢裡的那幾位,越看,他老臉愈陰翳。
“假若霍家再給個機會,佟振羽兄妹會痛改前非感恩家族嗎?”蕭灼灼弱弱重提,三個姓霍的同時看向她,霍綏業笑着踢回:“縣主心裡不是有答案麼。”
是啊,否則蕭灼灼怎會改辭令,甚至于她的疑問隻不過想有人給她增強信心。蕭灼灼沉默片刻,擡眸看向被鐵牢擋着的那幾位,是的,見到佟蓁蓁之後,她信不了佟蓁蓁還會念着霍家對她的好,這對兄妹若是連讓别人相信他們都做不到,誰還肯信他們。
“走吧?”霍綏業沒興趣再看,沒人有異議,他帶小輩們離開京兆大獄。
他們離去後沒隔多久,一刻多鐘吧,娉姨娘和霍鴛嬌姐弟也沒多留,看過佟氏娘仨倒黴落魄的鬼樣子又狠狠嘲笑奚落過後誰還看瘋子發病啊,心滿意足地走了。
距離京兆府最近能将監獄前的景觀盡收眼底的一座高樓上,有人看得也還滿意,霍綏業和霍鴛嬌幾人前後進出京兆府大獄都被他看在眼中了,或者說他就是随霍家人過來觀摩的,此人面貌四十多歲,兩鬓有銀絲,羽扇綸巾,嘴角挂着饒有興味的笑意。
隻是他沒想到他也被暗中監視了,在相隔十數丈遠的酒樓二樓上,行知遠眺打量後問:“這位就是昌隆侯派進京的幕僚,他應該不是昌隆侯座下那位第一幕僚吧?”
從七八年前起,昌隆侯大肆延攬門客幕僚,此後常年豢養着五六十名門客。他還将衆門客劃做兩檔,第一檔,門客群中本事出衆的十人,待遇甚好,他也隻任用這十人。第二檔,沒擠進前十的,待遇很一般,長久沒什麼貢獻還會被逐出朱家。
不過兩檔間的人員不是固定而是流動的,昌隆侯給門客定的規則就是:在十名外的幕僚若是赢過排前十的哪位則直接取代,因此他座下幕僚間的競争相當激烈。
前兩年,昌隆侯座下原來占據第一的幕僚被替下,但新上來的那位一直很神秘。
“傳聞他那位第一幕僚從來沒在人前現過身,你見過?”霍楓葉反問。
“猜的,直覺。”行知站了會兒,走去旁邊的玫瑰椅坐,執起茶壺倒兩杯茶,端起杯茶剛淺啜兩口茶水,做小厮打扮的護衛揣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送來給他。
“晏霁之約我見面。”霍楓葉還沒什麼表示,行知主動道:“晏霁之以花做信号,不管送什麼花來,他送朵花過來就是要約見面,我方便時再派人去問時間地點。”
霍楓葉:“哦。”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他們兩個各自散場,隻能說這倆人都很能正經,若是晏霁之在場,晏霁之好歹能願意反打趣霍楓葉:要不你今後用楓葉來做信号?哪怕晏霁之心情不美妙時,眼下晏霁之的心情就不大美好,約見行知也不是他的意思,是霍靈渠要見。
這位霍貴妃還鬧着要去魏王府打秋風——向魏王白拿十萬銀兩。
“是你把家裡給你送的銀兩用完了呢還是霍家養不起你了,用得着你向魏王伸手嗎?”霍漓江對于女兒想向魏王打秋風很有意見:“何況還有皇帝。”
晏霁之着重咳嗽以示存在感,霍漓江無語地加上:“還有你這個前情郎。”
霍靈渠答曰:“我找魏王拿銀兩自然有我的原因,爹爹你就不要問了嘛。”
“什麼原因不能告訴你爹和你祖父包括你這個前情郎?”霍漓江理所當然再追究。
霍靈渠沉默是金,霍漓江譴責:“這關系到霍家還有皇帝的臉面,你向魏王拿銀兩想打誰的臉呢你?”引得霍靈渠幹脆放話:“爹爹你送我進魏王府,你們就走吧。”
晏霁之瞟瞟她,心裡冷哼,流光多溫柔啊,做回霍靈渠之後果然脾氣見漲。
霍漓江恭維:“希望魏王府在你白拿走他們十萬兩銀票之後還能願意給你備車馬送你回霍家,要不然你就等着走回來吧,不用指望霍家會派馬車來接你。”
“哼!”霍靈渠昂首傲嬌,晏霁之瞧她這嬌蠻樣兒真是想戳戳她。
來到魏王府前,霍漓江把貴妃女兒順利送進魏王府大門後,痛快走人。
霍靈渠随引路的婢女來到魏王府前院的客堂,稍坐會兒,魏王沒來反而是魏王妃來了,想她進府時還特意交代過她是有要事找魏王,不必驚動魏王妃了,唉。
“不知貴妃娘娘駕臨,有失遠迎,還望貴妃莫怪。”魏王妃率仆婢匆匆趕來前廳,見真是霍貴妃還是獨自前來的霍貴妃,按住心裡的猜疑,滿面笑意地迎上前賠不是。
“是我來得唐突,攪擾王妃了才是。”霍靈渠站起來寒暄,魏王妃笑意可親,體貼道:“貴妃娘娘是來看大皇子的吧,陛下和皇後娘娘還有小半個時辰才會到,大皇子用了午膳,這會兒在小憩,不如您也先歇會兒,待會兒再陪陛下和皇後看望大皇子?”
奉茶的婢女們進屋來給自家王妃和霍貴妃奉上茶點鮮果後自覺退避,這一打岔,霍靈渠和魏王妃便各自落座,魏王妃來到主位坐,霍靈渠訝異:“陛下和皇後待會兒要來魏王府?這我真不知,我也不是來看大皇子的,我是來找魏王,王爺他在嗎?”
魏王妃擡手掩唇若被吓跳:“貴妃娘娘您,莫非您出宮來,陛下不知情嗎?”
霍靈渠平靜應嗯,再問魏王何在?魏王妃的擔憂寫進眉眼間,自然而然規勸:“貴妃,您瞞着陛下出宮實在不妥,您獨自在外也恐有危險,還是早些回宮去吧。”
“本宮有數,王妃不必憂慮,但本宮此來是有事找魏王,還請王妃派人去請魏王回來。”霍靈渠怎會看不懂人家是故意無視她的訴求,但眼下她是真沒閑情跟魏王妃周旋。
“貴妃若有事找我們王爺,派人來傳話就是了,怎能勞您親自前來?”魏王妃不贊同,但就是穩穩當當坐定着,既沒告知魏王何在也沒打發人去請魏王的意思。
“此事,若是王妃願意做主,不必魏王回來也沒什麼。”這麼想知道,霍靈渠就告訴她:“我要向魏王府拿十萬銀兩,若是王妃願意現在就把銀票給我,我就不等魏王了。”
拿?如此鮮明直白的拿字還有可能是口誤嗎?魏王妃隻當霍貴妃一時情急失了方寸:“娘娘是在珍寶鋪瞧中什麼珍奇古玩了吧,您不必急的,高價的珍品不容易遇到買主,您隻管回宮去取銀兩,您若是不放心,大可讓霍家派人過去打聲招呼。”
“我不急,我也沒看中什麼珍品古董要買,我就是來向魏王府拿銀兩,白拿銀兩。你可以把我看成是來打秋風的,你也可以把我看成是來搶錢的,反正你隻管把銀兩給我就是了,你不願意做這個主就讓魏王來。”霍靈渠真嫌煩了,懶得跟她打機鋒。
這心安理得的,蕭灼灼看了得哭啊,打秋風若是都能這麼找打的打,她豈不是一天就能在京畿籌到五十萬兩白銀嗎?她還用得着累死累活折騰幾年都還沒把債還清嗎?
祝願霍貴妃不會被魏王府打出去!
魏王府自然是不可能把霍貴妃打出去,但魏王妃的笑臉也維持不住了,連魏王妃身邊的丫鬟婆子都覺得霍貴妃欺負人,這擺明就是故意來折辱魏王府。
“貴妃要的數目太大,臣婦必須和王爺商量過才能決定是否出借。陛下和皇後娘娘不多時就要駕臨魏王府,臣婦在府中還有得要忙,還請貴妃見諒,臣婦少陪了。”
“好,王妃忙去吧。”霍靈渠順着台階讓她走,魏王妃颔首告退,她這點伎倆自是彼此都明了,但就算免不掉要被霍家敲詐,她眼下也必須咬死了,霍貴妃是來借錢。
魏王妃率仆婢們走到二門前,丫鬟追來禀告:王爺回府了,她趕忙轉道去前院見丈夫,把陛下和皇後要來看大皇子和霍貴妃來要銀兩的事一一說了。
“白拿十萬銀兩?”魏王再确認遍:“貴妃明确說了是白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