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牧熾咬牙憋下來等算總賬,晏霁之對霍海嘯恭維:“我算是知道你貴妃妹妹作甚要把臉包起來了,讓她站出來,她這種事都做得出來還用得着你替她擋着嗎?”
霍海嘯真想嫌嫌他能不能擺正自己的位置,讓開步,霍靈渠挪出來,仿佛做錯事被揪住般壓低着視線不敢看晏霁之,雖然她不覺得她有錯,但就是不敢看晏霁之。
晏霁之看着她真沒好氣:“還我和流光清白,是你的責任吧?”
“當然了!”霍靈渠猝不及防奮起險些把看客們吓跳:“流光姨娘的溫柔可傾注着我半生心血是我窮盡半生的耐心才有的,誰敢污蔑流光,我跟他沒完!”
她再看向六哥哥裝腔怒罵:“原小将軍是沒長腦嗎,我又不靠你過活,流光姨娘要仰賴晏霁之,霍貴妃要仰賴陛下,可我霍靈渠難不成是要仰仗你嗎,你和他們兩個能有的比嗎?誠如陛下所言,你應該相信自己,你是個特例,僅此你一例。”
太上皇被氣得想,貴妃可真有臉呐,還好意思說你是個特例,僅此你一例?!
當然,這麼想的觀衆很多,樂邑看她這個童年小夥伴是真的不要臉了。
霍漓江看他閨女是真怕晏霁之呀,晏霁之一闆臉一瞪眼都能吓她一哆嗦。
原牧熾捏拳頭想揮拳時又被晏霁之擋住,晏霁之問:“誰教你的?”
霍靈渠:“……”她若是說,這點事還用人教嗎,晏霁之會想打她的吧。
原牧熾遂再忍忍,霍靈渠眼眸轉轉,眼神飄向她大伯,衆看官的視線随之盯向穆國公,霍秦川寒毛倒豎,這貴妃侄女不能這麼坑他吧?霍靈渠隻好轉移視線,瞟見魏王,魏王當即反瞪回去,霍靈渠隻好打消把這事栽給魏王的心思。
然後她轉個身看向皇帝,嬴忱璧不可思議地反看貴妃,霍靈渠想好吧算了吧。
“哦,是蜀王教我的。”霍靈渠找個能背黑鍋的,其他人:“……”
看霍貴妃怎麼圓謊,觀衆們不算幸災樂禍的想,這都不用他們幸災樂禍了。
霍舒窈手托着腦瓜讓自己冷靜,她爹霍秦川摸摸小心髒想還好還好。
晏霁之被她氣樂了:“哦,請問蜀王怎麼教你的?”
“誰讓蜀王不在呢。”霍靈渠也懶得裝:“反正就這麼個答案,你愛信不信。”
“……”
還想看霍貴妃圓謊的觀衆們想他們真的太天真太單純了,太上皇被氣得再瞪皇帝,皇帝嬴忱璧默默轉過臉,霍海嘯都想捂臉,蕭灼灼神奇的想,霍貴妃真的不要臉的嗎,她被湘王戳破來打秋風都受不住,霍貴妃怎麼就能這麼沒臉沒皮?
是啊,霍秦川都想勸貴妃娘娘既然扯謊了就圓圓謊吧,你哪怕說神交呢,好歹替霍家的名聲想想是吧,雖然霍家沒什麼名聲了,但他還是想拯救一下的。
“果然是霍家的種!”原牧熾動動手腕,滿目高傲的嗤之以鼻:“不要說把臉包起來了,霍貴妃你就算臉毀了,就你這沒臉沒皮的德行也是一看就知是霍家的種啊。”
他話落,看官們紛紛默贊怼得好,太上皇瞧着原牧熾的眉宇神情卻是一怔。
其實吧,對于多數霍姓而言,這麼點對嗆不痛不癢,霍靈渠就更不在意了,霍太後要訓斥都被她爹制止了,霍擎還攔住了孫子霍雄鷹,什麼事呀犯得着跟人對罵麼。
而大家可能也習慣了霍家人對自家口碑差很坦然,對霍家沒反應也沒奇怪。
泛醋味的晏霁之有意見,在心裡罵她,剛才多振振有詞,怎麼不嗆原牧熾?
誰想,霍靈渠沒反應,霍秦川不懼矚目地提醒了:“貴妃,您該反駁了。”
皇帝嬴忱璧斜眸瞟瞟穆國公,穆國公不會是記着貴妃剛想栽贓給他故意的吧,還别說,好多人都這麼想,要不然霍秦川他突然抖什麼機靈啊?
當然是替霍家的名聲着想,霍秦川在心裡給自己辯解,原牧熾不屑冷嗤聲,霍靈渠無奈抿抿唇,然後就被皇帝搶先了:“霁之似乎另有想法?”
這個另字用的好,衆人齊刷刷看向晏霁之,晏霁之看眼皇帝,貌若誠摯:“第一,輕敵往往是實力強盛一方會落敗的根源,所謂驕兵必敗,前些天陛下你在刑部大牢被霍貴妃關在鐵牢裡與今夜原小将軍輸掉比試都是同個原因,輕敵。
第二,老穆國公曾送給過我一句話:虛懷若谷四個字能讓人終身受益,臣想送給陛下,人主肩擔家國社稷不容有半點輕忽,君主聖明治下才能有國運昌隆。
第三,臣今日遇到了個很厲害的人,他的厲害之處在于:别人都是給别人挖坑,他是專給自己挖坑還是不坑死自己不罷休的深坑,臣将引以為鑒,陛下也以他為鑒吧。”
太上皇對這第三點差點沒樂,皇帝嬴忱璧默默捏拳頭忍着沒黑臉:“好,這三點建議,朕收下了,但以霁之你的聰慧必定能安撫住原小将軍吧?”
晏霁之踢回:“表哥,又不是我的流光惹事,我為什麼要多事?”
原牧熾睨他眼,算他識相!嬴忱璧是真有踹他的沖動了,這表哥一喊,他若再以君威示下反倒變成皇帝他仗勢欺人小家子氣,你怎麼就這麼會用這點表兄弟名份。
“若,假設是流光姨娘行此事,你當如何?”嬴忱璧還是想掙紮一下,晏霁之斜睨向霍貴妃酸意甚重:“剛才誰說的,誰敢污蔑流光,她跟他沒完!”
霍靈渠轉身瞪向皇帝,嬴忱璧無奈:“貴妃,朕說的是假設。”
“沒有這種假設,流光姨娘就不可能做這種事,你安得什麼心啊非得污蔑流光姨娘?”霍靈渠嚴詞抨擊,原牧熾輕飄飄回敬:“這不都是同一個人麼。”
“這就證明是男人不同。”晏霁之搶答,他語畢,許多人神情幽幽看着他,這股傲嬌嘚瑟或者說這不要臉的德行,難怪英王世子獨寵流光姨娘,臭味相投啊。
嬴忱璧黑着臉真想把他拍成肉餅算了,混蛋!霍靈渠都想打他,英王晏墉反倒麻木了,霍秦川可來勁兒了,特想補一句:看吧,跟霍家沒關系,不是霍家影響的。
此時想下場的人真不少,皇帝、魏王和晉王、太上皇、乃至是鞠太妃,沒想反而是湘王率先出頭:“表姐你是不是有什麼把柄在晏霁之手裡,你好像很怕他。”
衆人一怔,恍然驚覺霍貴妃似乎真有些害怕英王世子,霍漓江想這外甥的眼力勁不錯,晏霁之轉過身想和唱唱雙簧時被霍靈渠搶前了:“是表弟你忽略了他對我的好。”
當然是有把柄還是個要命的把柄,但霍靈渠認是絕對不可能認的:“你方才可有想過沖出來擋在我身前,沒有吧,各人付出不同,得到的回饋自然各不相同。”
“貴妃你昨夜還在侃侃而談,這種事本質上就是錢貨兩訖吧?”魏王緊随開轟。
“青梅竹馬,又是曾經的枕邊人,豈是陌生人能比?”霍靈渠不以為然。
“貴妃還是注意措辭,你已經是皇帝的霍貴妃,不是晏霁之的流光姨娘了。”鞠太妃懶洋洋地着重告誡,霍靈渠還擊:“看鞠太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姓霍呢。”
看客們:“……”
霍海嘯莞爾,霍綏業拉着他哥樂,霍靈渠嗆得妙啊,霍家名聲差,我認,可你鞠家名聲不是很好嗎,怎麼你鞠太妃行事也沒比霍家好?
霍擎在心裡罵臭丫頭,霍楓葉靠近二哥提:得防範有人想做文章。
做什麼文章?自然是以此影射霍貴妃行事不檢點,霍漓江瞥過眼那兩位太妃,反笑道:“陛下不是有口谕在前麼,鞠太妃今夜若沒想出頭就推她一把,咱們多看場戲。”
霍楓葉笑應好,霍太後可是被噎得郁悶吃水果,霍秦川也郁悶,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呀,雖然霍家沒什麼名聲了,但咱自己不能認是吧。
鞠太妃冷笑:“本宮何德何能,怎能擔得起你霍家的霍姓?!”
不隻是看熱鬧的看官們看來自是懂得,鞠太妃的回擊落在了下乘,霍貴妃的這一句話最妙處就在于已奪得先機能穩穩壓住對方令對方根本不能再旗鼓相當的唇槍舌戰了,甚至于,班丞相隐晦觀全局,霍家若趁熱打鐵清算鞠家,鞠家今夜就能名聲掃地。
畢竟,而今霍家已握有明确指向,皇帝的密報鬧出來,輿論豈能不變?
太上皇也有此擔心,認真些注視霍貴妃,不能再任由霍貴妃鬧了。
莊太妃不着痕迹地瞥過太上皇,唇畔溢出絲笑意,貴妃到底年輕,還太嫩了。
敏銳的大臣都嗅得出殿内風向已悄然生變,顯國公避過些教導薛述聰,天黑前剛抵京的霍開同拽拽堂哥,霍擎随意:“貴妃想鬧出來就鬧,今夜還差這點事嗎?”
出人意料的是,霍靈渠沒有戀戰再與鞠太妃交鋒,而是轉向原牧熾,說:“原小将軍,你剛還欠着我一聲贊,這就還了吧,欠債不還總歸是不好的。”
鞠太妃不屑冷嗤聲,身邊人都能聽見,或許她就是要讓霍氏姑侄聽到。班太妃睨她眼,心裡好笑,還當霍家是對你示弱麼,還不是聖人不願意事情鬧大,不看看霍家多會做人,可你看看你這副嘴臉,聖人不想再護着鞠家時你和鞠家還能逃得過嗎?
莊太妃還真有點惋惜,她倒是小瞧霍貴妃了。
但對太上皇乃至是對皇帝,是舒服的,他們都不想今夜鬧出超出掌控的事。
猶記得班丞相曾言,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一場可預見的風波消弭于無形,班丞相不禁對兒孫感慨:“看懂霍貴妃的高明了吧,你們以為她要的是什麼贊?”不必兒孫回答,相爺自問自答:“自然是對霍家坦蕩的誇贊。”
坦蕩對虛僞,高下立判。
比起挑出八公主的死惹惱聖人,強得不是一星半點,顯國公也是唏噓。
原牧熾看她是真嫌活膩的非要作死:“要不你過來,撇去我要把你拍成肉餅的這筆賬,我再打你兩拳,我保證不打死你,我再贊贊你勇氣可嘉?”
“原小将軍,咱們就事論事講,你剛才是含沙射影指摘我霍家不好吧,我有反駁嗎,我霍家縱有再多不好,論豪氣,有幾家能比;比坦蕩,我霍家比你原家差嗎?”霍靈渠激道:“有仇報仇,欠債還債,你總不是個是非不分之輩吧?”
坦蕩影射的不就是虛僞麼,再聯系霍貴妃剛和鞠太妃的對峙,有些人神情微妙,郢國公意識到不好看向穆國公,霍秦川樂,踩着鞠家給霍家挽回點名聲真是不錯。
鞠太妃窩火地要反擊被莊太妃攔住,這會兒出頭不是被霍家追着打嗎?
原牧熾也懂了,霍貴妃要的不是贊而是想借機還擊鞠太妃,懶得再耗,問晏霁之:“你們談完了吧,足夠證明你的清白了吧?”
“我再問她個問題,最後一問。”晏霁之看向霍靈渠,很懷疑:“剛才的招數,你是不是想用來對付我?”他說着兇她:“不能對付我才轉而對付了原牧熾?”
霍靈渠被憋住,所向披靡的氣勢也被活活掐住。
大殿内靜寂下泛起詭異流竄,波及廣的連宮女太監們都沒能避過,湘王擰巴着小白臉,感覺…想不出來是什麼感覺。晉王看晏霁之是昏頭了,薛述聰真想罵他了,雖然樂邑長公主嬴纖若自覺她不是她這個童年小夥伴這種沒臉沒皮的做不出這種事情來。
晏煦之瞥瞥媳婦又快速傲嬌扭頭,桓炜彤冷俏哼,避什麼呀。
蕭灼灼觑向堂嫂,霍舒窈端正着臉,很端正,雖然她婆婆都不能相信她,蕭耿烨苦逼,晏霁之清白了,他可要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今後必會有絡繹不絕的人懷疑他?!
畢竟這實在是給了所有女人們一個新思路。
顯國公再穩得住都被燒到了,尚公主死活都要被敏感啊。
英王晏墉麻木了都被逼得又激起生氣,能不能要點臉,他嫌尴尬!
霍家,穆國公霍秦川第一個捂臉,咱還是把外人當外人吧,這麼不見外真的不合适。霍漓江很淡定,絕對沒人敢懷疑他,霍海嘯同樣淡定,同樣個理由,霍巨浪撐着額頭很平靜,霍雄鷹很糾結,霍綏業饒有興味被霍秉堅借伯父的拐杖敲了老爹一記。
太上皇在想什麼呢,太上皇什麼都沒想,隻想皇帝又在裝什麼悶葫蘆?!
魏王都想罵,嬴忱璧也發昏了啊,晏霁之發瘋了居然還火上澆油,你也昏了還不出面?皇帝嬴忱璧隻是被思緒絆住了,晏霁之的最後一問,這是想給皇帝難堪還是另有意圖,否則何至于?嬴忱璧又進而懷疑晏霁之對霍靈渠真有真心嗎?還沒想好呢。
畢竟吧,這一問,攪得原牧熾這苦主都浮想,若是将來他和媳婦吵架了,他媳婦會不會也這麼對付他呀?啊呀這麼一想,原小将軍都要有點害羞扭捏了。
晏霁之看原牧熾這小樣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就近走到魏王的坐席前從果盤裡隻拿柰果,魏王戒備的打量他,晏霁之看都沒看魏王就抄起柰果砸向原牧熾,原牧熾瞬間回神避過,在他發飙之前,晏霁之沖他咆哮:“你想什麼呢你?!”
好多人一個激靈,原牧熾被噎下反擊:“你幹什麼你,我想我媳婦關你什麼事?”又令霍靈渠忍不住看向她六哥哥,惹得晏霁之再訓這個:“你看什麼看?”
霍靈渠癟癟嘴,霍海嘯真想讓他注意點,你們已經沒有瓜葛了。
皇帝嬴忱璧終于姗姗來遲的下場:“晏卿對流光姨娘真難忘懷啊?”
多數人莫名松口氣的被吸引過目光,霍擎瞟瞟皇帝,又垂下眼睑。
“禀陛下,臣隻是覺得阿熾他有點輸不起了。”晏霁之一派溫潤:“霍貴妃光明正大赢的比試,貴妃堂堂正正,既沒有遮掩也沒有耍陰招,阿熾自己猜不到貴妃會出什麼招,不反思自己的局限反而還不依不饒,委實有些失了氣概。”
霍靈渠下意識想反駁,六哥哥這是正常反應呀,但到底不能在晏霁之替她出頭時還反過來拆台。看客們聚焦向原牧熾,多少人覺得晏霁之這就是倒打一耙以及自己打臉都不重要,端看原牧熾怎麼應對?皇帝似乎都不合适在此時接話。
嬴忱璧再打量遍晏霁之,猶似不計較他答非所問的收回視線。
霍擎瞧着,皇帝是真不覺得此事堵不如疏,更沒懂晏霁之這是對靈渠的保護。
班丞相念起昌隆侯送進京的第二道題,異曲同工,是否自我局限還真是兩個層面。
兩位副将觑向小将軍,原牧熾俊臉沉寂但也很快想好:“願賭服輸,我認!”
就當是個教訓,今後引以為鑒,不要小看女人,不,不要輕敵,原牧熾想好就豁達多了:“聖人、陛下,晏霁之說的沒錯,霍貴妃堂堂正正赢的比試,她既沒有遮掩也沒有耍陰招,是我輕敵才輸了,我輸得不冤,願賭服輸,我認。”
“原小将軍此言差矣。”太上皇剛想結束此事就被鞠太妃搶話,他臉上和藹微僵,下瞬即幾乎毫無異常地端酒杯飲酒,鞠太妃揪到機會怎麼可能還不報剛才的憋火。
“世間豈有堂堂正正的人家行事龌龊,什麼樣的女人才能在大庭廣衆下将勾欄院裡的手段使出來,還能不是包藏着腌臜心思的女人麼,你可不能被誤導。”
太上皇端酒杯的手僵住,皇帝神色一點點沉凝,霍海嘯卻是笑了。
許多人看鞠太妃可真有意思,霍貴妃剛影射過鞠家虛僞,居然還能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