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管事聽到陸笙要插手修繕事務有些不悅,心想小娘子能懂麼?但屋子終歸是兩個人住,就忍了下來。
原以為這陸小娘子要提一些散碎不清的要求,譬如桌子款式、屏風花紋之類,沒想到她直接遞給自己一張紙卷,上面有些詳細的木材價格和工匠人選,就連工匠優缺點也都詳述其上。
“哎呀呀,夫人你以前果真是個镖師!”沈管事被她的信息震撼住,就連陸笙那一手不太規整的字在她眼裡都有了好形貌。
陸笙抿唇颔首,心裡卻苦澀,她想若非命運如此跌宕,自己現在已經實現半自給自足生活。又因為這份念念不忘的執着,這些信息就漸漸被她篩選了出來。
陸笙覺得建造裝修的内容無非是建築功法、材料,裝修的内容是硬裝和軟裝。古代造房子有點像搭積木,相比現代房屋構成,它的軟裝更多。當然,這些内容之前還要再加四個字,因地制宜。
譬如永平縣,你多少得将屋子墊高些,要不然得風濕。
“實不相瞞,昨日我已去跑過些商家,現下都說沒有足量的木頭,挨個全部買下也不足夠。”沈管事看陸小娘子果有真本事便把難題抛出來。
陸笙沉吟片刻道:“甚少人家在冬日修繕房屋,一般未雨綢缪早已補好。永平縣地方不大,囤木頭的人确實少,修繕這樣的大屋子也是不多見。”
沈管事歎一口氣,她又何嘗不明白,隻是阿郎時運如此,搬都搬來了,總不能得過且過。
“可問過縣裡的鄉紳大族?”陸笙給她支招。
“還不曾,這事需得阿郎出面才好,但……诶,我還是先同阿郎說吧。”沈管事“但”字後面的話沒說,同本地鄉紳交流是個複雜的問題,說給陸小娘子聽也是徒勞,她能拿出這一份單子已屬不易。
“嗯,合該由崔郎出面。”
陸笙輕輕點頭,其實這張卷裡她藏了一個陽謀,隻願崔息不是一個對家馬虎敷衍的人吧,這樣才好發揮。
走之前沈管事為心中的小觑做了些補償,她跟陸笙說崔息目前是一時心境所緻,隻要她多些笑意以後定會大不一樣。
陸笙當然滿口答應。這可是個關鍵線索,說明這崔縣令有充足的開發空間,像他這樣禮貌的人不成夫妻,成朋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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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見完沈管事,下午陸笙又去見秦厭。秦厭今天衣着普通些,不再綢緞錦裝。
“笙姐姐,公子叫我帶你看錢看地去!咦,今日換了石榴裙麼?還是昨日的裝扮适合你些!”秦厭叫得愈發親切,笑得也很爽朗。
陸笙就喜歡這種心直口快的小郎君,哪怕她聽來這是說自己今日扮相不佳,但這也算是事實吧。
走镖曬出的麥色肌膚配淺衫紅裙下,外頭罩的還是花錦襖,其實這已經是最适合自己的,其他更不相配,她今早穿完都不敢照鏡子。
“要出去,還是花衣喜慶!”陸笙嘴上可不會認輸。
不過很快她就真心後悔了,崔府門前有仆役牽了兩匹馬,如果她穿的是袍服就可以翻身上馬,現在卻隻能坐車。
“笙姐姐,可惜我備下的好馬咯!咱們坐車,我趕車也是穩妥得很,順便你再給我講講你會做什麼菜呗?”秦厭“啪”得一拍胸脯,字裡行間都是對吃食的期待
“是來此處吃不慣吧?”陸笙一眼看破他的心思。
秦厭不好意思撓撓頭,可不就是吃不慣麼?這裡的菜同上京大為不同,烹制手法又粗糙,除了一些酒能飲下,其他的是一概不合口味。
“等點完今日的田産再細說,崔郎與你口味應是相似?”陸笙放了一線希望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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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颠兒颠兒地從縣裡拐到縣外,陸笙已經聽秦厭罵了好幾句,她撩開簾,外面同自己想的情形相差無幾。
這永平縣不到五千戶的人口,人口最多的就是縣城。縣城和周邊是是唯一沒有被高山切碎得的大塊平地,但耕地資源依舊不理想,好地大多是本地鄉紳大族的,所以盡管縣令規定分的土地不少,但具體情況肯定是量足夠,質不保。
“天殺的,前任縣令吃的就是這幾塊地?他到底種沒種?”秦厭對着一片開墾痕迹不明顯,田中已經有灌木的地驚駭不已。
陸笙聽到“前任縣令”唇角泛起一絲冷笑,他當然沒種。不過話沒有出口,官場事情複雜,像她這種小雜魚最好閉嘴。
“天殺的,那片河塘也算地?”秦厭手都快按到腰間的刀上了,看得出他是真生氣。
“喏,那還有些。”陸笙對着圖指了指幾畝看起來相對正常的地,裡面還殘留着今年收稻後留下的稻茬。
“那些倒還成,但劃個長滿雜樹的坡算怎麼個事?”秦厭還是氣鼓鼓的。
直到回家他還是很生氣,陸笙說晚上請他吃一道漬梅排骨才由怒轉喜,陸笙後知後覺,這小子,原來是在這等着她呢!
“笙姐姐,我來買排骨!”
“那你去吧,我在廚間等你,再買些雞蛋。”
秦厭卻搖搖頭說不是現在,陸笙問他為什麼,他說公子吩咐除了田産還有别的東西要給她。
“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