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笙噗嗤一聲笑出來,她說這叫什麼算卦,不過是看面色推測的。
若連這也要算卦的話,那看到天邊陰雲聚集,電閃雷鳴是不是也要算一卦才知道要下雨呢?
葛聆忽然向陸笙輕鞠一躬,他準備離開了。
走到一半他回頭對陸笙說:“姐姐,我為你算了一卦。卦象說你留在這裡隻有無解死局,如此你也不離開嗎?”
陸笙愣一下,死局兩個字沒有留下印記,反倒激起了腦海裡的一堆雜事。她還沒有給老莊和阿木淩回信,豐娘的蘭花、菖蒲每天都要挪位置,夏天的菜還沒教給阿靈,阿椒還……
按下如野草一般旺盛的雜念,陸笙答:“不離開。”
她不知道為什麼要離開,這一卦沒有落在她心裡,風一吹就散盡,而且僅僅是一卦,她還是不信。
葛聆拜别,又說了聲“抱歉”他為自己的貿然出口道歉,他不應說。
陸笙看着葛聆的背影,心想此時人與人之間真是如參商,十分輕易地不再相見。
對于葛聆出口的事情她倒是不介意,隻是機鋒過後一切重回寂靜,一切變了又仿佛沒變,心裡忽覺一種悲哀,此情是為天地之間的所有枯榮。
人生長久不如金石,但卻可以憐惜衆生,有時候陸笙為自己這種膨脹而冷笑,但今日卻是悲與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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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了以後等想法退潮後陸笙回到退休居。
她輕輕推門,但木門還是發出了聲音,這讓陸笙微惱,要是把崔息吵醒了,不還得編造個理由搪塞麼?
她是憑借意志力走回來的,快沒有理智編不出理由了,隻想睡覺。
眼皮半合不合,手撥開木珠簾,支撐着愈發困倦的身體往裡走,沒走幾步卻被攔住。
擡頭一看,果然是崔息。
“雲塵,吵醒你了麼?”陸笙問他,想繞過去卻被崔息攔腰抱住,他也不說話,手像藤似得纏着自己的腰,掙脫不得。
陸笙想起三月三日那天的擁抱,也是如此,自己簡直似無盡河流之中的稻草,單薄一根,但崔息卻視她為救命之法。
陸笙被睡意攪着,又被他卷纏着不放,心跳壓在他重重呼吸之上,一顆壓一顆,像溺水時那串長長的水泡。
明明站着卻仿佛跌入深水之中,崔息帶着她一起下沉。
“崔息,太……太緊了,我……”陸笙覺得難以呼吸,崔息把頭往她頸窩裡埋,手隻吝啬地松開三分。
陸笙覺得他有些不可理喻,想退後幾步的時候他又纏上來。
柔軟的帶着幾分薄荷的氣味,陸笙眼睛睜大,這不是他身上的氣息!
崔息兩片柔軟的唇帶着一點試探,手卻緊緊箍着不肯松。
陸笙大腦空白了一瞬,而後她想……
和他沉水……
一塊沉下去……
陸笙閉眼,她環抱住崔息,帶着惱怒咬了一口。
崔息理智稍回,微微張口在前進與後退之間搖擺了一瞬。
陸笙趁虛而入,原本不多的理智被欲望擠出。
兩人呼吸與欲念合二為一,崔息的手微微顫抖拂開水中花似得去褪她的衣服。
一片又一片,兩個人體溫漸漸明顯,互相熨帖。崔息喉結滾動,手一使力像潮水撲倒在床上。
隻是在幾乎要坦誠相待時卻響起一陣煩人的敲門聲。
秦厭的聲音此時顯得無比可惡!!
“公子、笙姐姐,有客來訪!”
“不見!!”他牙關緊要,但還是忍不下那一股沖沖的怒氣。
崔息現在耳朵赤紅,恢複的一點理智為自己形如急色之徒而羞憤。
可欲望如海,自己是無楫之舟,隻能順着漂流或者沉沒。
陸笙懷抱着他,等着秦厭離開,可他的聲音不肯退去。
“公子,是南邊土人首領派來的人,不見……不合适吧。”
崔息手扶額,第一次在公與私的問題上發生為難。
“去見人吧。”陸笙從床上支起身體,撿起被揉皺的衣服搭在身上,最後一步一步踏上木梯。
崔息穿好衣服,蹀躞帶圍好時她已沒了身影,仿佛剛才隻是他奢望的一場無端绮夢。
陸笙聽着門開啟、而後輕輕關閉的聲音,她把自己蜷縮在被裡,眼睛閉着,還好睡意如水無孔不入。
于是她漸漸失了意識。
不知睡了多久,她覺得臉上有一些涼意,一點又一點,一陣又一陣。
在觸覺的回歸後其他感覺也争相回攏。
陸笙閉着眼,但感覺指間有松軟的泥土和腐葉,鳥鳴聲此起彼伏。
這裡不是退休居!
猛然睜開雙眼,綠意如漩渦攪得陸笙發暈,繁盛的鋪天蓋日的綠意圍繞着自己,是陌生又熟悉的山間景象。
“陸笙,醒了?”
是一個許久沒聽過的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