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再喝。”崔息說話的時候喉結滾動一下,陸笙直笑。
“聖人雲君子周急不繼富,雲塵現在是急什麼?”
瞧着她揶揄的表情,崔息有些臉紅,她向來是這樣直白。
與自己行徑一比她就如君子之行坦蕩,而自己是小人,在無人處渴望,面對時卻忍耐。
“急色。”
崔息神色認真地回答,但面上的那一抹紅還是昭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靜。
陸笙對他突如其來的說微微吃驚,之後是忍不住地笑,混着些得逞的意思。
被笑惱的時候陸笙湊過來,以為她還要說什麼再進一步的話,迎來的卻是她的擁抱,她的臉貼在自己胸膛,還輕輕蹭了蹭。
“我們回去麼?”
“回去。”
一步一步逆着人群,兩個人往自家宅邸去。
路有些長,陸笙居然覺得難捱,心輕飄飄的。
回到屋子裡,四周牆壁隔開了外面的蟲鳴,陸笙打開一些,再挂上紗簾,在黑寨聽慣了野外的聲響,忽然封閉起來有些不習慣。
崔息拿了兩個杯子,又将葫蘆裡的薄荷飲倒進去。
聞到那一股清涼意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那天自己嚼了陸笙種的薄荷葉,萬般清涼也難平那股烈火,那是在知道陸笙偷偷出去的那一刻,崔息不明白,這事明明可以告訴他,為什麼不說。
現在想來那種心情卻異常陌生,好像是另一個人。
“嗯,做得确實不錯,爽口為主,回甘其次,還有些果味。”陸笙喝了一杯,又馬上續上。
崔息接燈火看她輪廓與面孔,她像是發現似得轉過頭,笑眯眯地說:“收拾一下,我們睡覺!”語調輕快甚至帶這些俏皮。
睡……覺……
崔息眼睫輕輕垂落,不去看她,怕自己這張臉醜陋,失去理智布滿着欲求而産生的醜陋,但沒容得他思緒如彈丸一般到處亂撞,陸笙已經扒着她的木樓梯往上走。
腳步聲一聲聲落在蟲鳴聲中。
“你……好夢。”崔息意識到自己想岔了立刻補救。
陸笙這段時間确實疲累需要休息,想到此處他簡直為自己急色而感到驚恐。
崔息深呼吸,然後扯開她系幞頭的結,取下束發的簪。
他把睡前事有條不紊地推進,伴随着這些事情的完成,自己的心情也逐漸趨于平靜。
吹滅已哔剝作響的燈,月色倏地躍入了戶,穿越紗窗後溶溶化在地上,像氤氲的一團輕夢。
崔息心情愈發地平穩,躺下好一會兒以後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沒有把眼睛閉上。明明自己的身體也有些疲憊,心情也穩健着,怎麼就是不想睡呢?
閉上眼睛,側過身體,均勻呼吸。
可意識頑固,好在困意已經開始慢慢生長,像一枚剛被點燃的香丸。
朦胧中,崔息聽到陸笙對他說話,他捂住耳朵手卻被覆住。
潮濕的溫暖的還有薄荷氣味,陸笙輕輕張開唇瓣想要先發制人,一口氣還沒換過來,崔息已經反應過來,沒有說話,帶着欲望截斷了她要換氣的動作,勢如破竹逼到她幾近窒息。
隻是崔息顯然也好不到哪裡去,兩個人面對面聽得清彼此的呼吸聲。
再一次互相輕啄、深入,唇瓣輾轉世界柔軟隻剩彼此,崔息扣住她的五指反背在身後,帶着沉重又滾燙的呼吸在陸笙的脖頸處逡巡不去。
陸笙像落在沙地渴水的魚,在心跳和呼吸的雜亂交織中崔息接吻。
他掌心的溫度一起墜在皮膚,像不斷地雨,積累的卻是欲一點一滴沖毀最後理智的高牆。
兩個人十指相扣,害怕被風暴沖撞而散,隻是捉得越緊狂風驟雨來得越猛烈。
夏夜此時鳴蟲正叫得歡快,一隻螽斯飛到窗前想在此高歌,可裡面溢出濃情蜜意的癡纏語,驚了想在此處高歌的它。
屋内兩人意識随潮水進退,失去一切退回混沌前陸笙微微昂首。
崔息過來與她分享世界上的最後一口氧氣,這個瞬間在無限逼近萬物盡頭,甚至延展了時間的長度。
陸笙的眼淚就像剛才身體裡下刮的風下的雨,簌簌地落了下來。
崔息的手捧着她的臉,輕輕吻去那些淚水,歡愛過後兩個人緊緊相擁,那陣狂風大浪退去,雲開霧散,波心皎月。
陸笙身體微微蜷縮,四肢末梢還留有一點歡愉之韻。
崔息的聲音有些微微的沙啞,他嘴唇和背上還有一些紅痕,都是陸笙的手筆,甚至喉結處也如此。
片刻以後崔息蹭一蹭陸笙的鼻尖問:“還來嗎?”
雖然是問但是手已經有些不安分。
陸笙掐一下他腰,勾着他的脖子說:“來!”
她也對崔息有幾近本能的索求,今夜狂飲情愛之釀。
陸笙怕今夜以後再沒有這一刻心境,所以至少這一次,哪怕就一次,讓她冥頑不靈,醉倒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