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那個抓她進來的修士,看着滿牢房的稻草制品陷入了沉默。草編的床墊、草鞋、草帽、還有草做的披肩。
“你還真是,一刻也閑不下來。出去以後,别再犯了。”修士今日的一身黑金色衣裳與頭上金冠遙相呼應,顯得格外豐神俊朗,隻是他語氣依然是冷冰冰的,讓她不由想起了同樣高冷的李狗蛋。
子涵乖順答應,臨走時不忘跟甯嶼打了聲招呼:“甯嶼,我出去了,你保重。”
甯嶼對她投來羨慕的眼光:“家裡有人就是好啊!等我出去了找你玩。”
一晚上就混這麼熟了?
修士深深看了子涵一眼道:“快走,你家裡人有急事找你。”
什麼事?
一出聚靈宗大牢,子涵就看見在外焦急等候的江霁初。
“小江,家裡怎麼了?”
“先回去再說。”江霁初先把子涵扶上馬,再一躍而上,用力拉緊缰繩,雙腿一夾馬腹,加速往家的方向奔回。
“贖我出來花了多少錢啊?”馬背颠簸着兩人,子涵說話的聲音也在發抖。
江霁初察覺到她的不适,将身子朝前微傾,固定住她的身體。
“聚靈宗的人查了賬後,說要罰四百兩黃金,還好我提前做了假賬,不然得罰更多。我看應該還有談判的餘地,但是怕你在牢裡受苦,沒敢耽擱太久,就答應了。”
“還好,那我們還有六百兩。對了,那個抓我的人說我家裡有急事,什麼急事啊?”子涵追問。
“昨天你被帶走之後,海棠姐肚子就不舒服,起初還以為是吃壞了東西,就早早睡了。她疼了整整一夜,我們第二天早上才知道她難受得緊。”
“你們叫了大夫嗎?”
“找了大夫,她們說海棠姐這是逆胎,會難産,問我們保小還是保大。海棠姐說兩個都要,還把人都轟走了,現在是你家公子在照看,暫時沒有大礙。”
李狗蛋還有接生的手藝?子涵難以想象,在聽到暫無大礙的那句話,懸着的心暫時放了下來。
一回到家,江霁初就鑽進廚房裡燒開水去了,子涵趕緊跑到房内查看情況。
海棠躺在床上,雙腿大開,床單上好大一片血污。她緊皺着眉頭,看起來十分痛苦,汗水将她的頭發粘在額頭、鬓角上。她嘴裡還咬着一塊兒棉布悶哼着,看上去可憐極了。
哪裡見過這種陣仗?子涵撲過去捧着她的手,顫抖着聲音,幾欲落淚。
“海棠,别怕。你會沒事的!”
海棠此刻聽不進去她的話,隻知痛苦地悶哼。
李狗蛋站在床前,讓子涵把她扶起來。
“不要,不要動,肚子好疼。”海棠擺着手,害怕地說。
“我已經幫你止住血了。現在你得自己坐起來,我才能運用靈力,幫你把逆胎倒轉過來。再不抓緊時間,你們兩個都活不了。”
李狗蛋真的很不會安慰人,聽他這樣說,海棠害怕地哭了起來。
子涵使出吃奶的力氣,強行把海棠抱了起來:“海棠,你要堅強一點。你自己不努力,别人怎麼救你?”
“讓她背對着我。”李狗蛋爬上了床,盤腿而坐,眼神空洞,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為了支撐住海棠,子涵調整姿勢,将她整個人都抱在懷中,使她背對着李狗蛋。李狗蛋雙掌緊貼海棠汗濕的後背,運轉着身上的靈力。
一股柔和且有力的靈力在海棠體内流轉,一陣攪動後,海棠如釋重負。
下一瞬,子涵就見一團小小的人兒連着臍帶出現在眼前。她激動到語無倫次,高興地不知道說什麼好,結巴了半天才說了句:“好一個……一個皺巴巴的孩子。”
李狗蛋輕舒一口氣,走下床去,沒人注意到孩子哭出來的第一聲時,他一向冷硬的臉上冰雪消融,連笑都帶着溫度。
海棠挺着上身,夠着手想要抱起哇哇大哭的孩兒,“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子涵這才細看一眼:“是個男孩兒。”
“男孩兒好,男孩兒以後就不必受這種苦了。快抱起來我看看。”海棠舒懷一笑。
“等一下,還沒剪臍帶呢。”子涵突然想起來,對門外喊道:“小江,水燒好了沒?剪刀消毒了嗎?”
“好了,我一直在門口候着呢。你給海棠姐遮着點兒,不然我不方便進來。”江霁初沖着裡面喊。
手忙腳亂,子涵竟然忘了還有兩個男的,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眼神空靈的李狗蛋,很快否定了自己這種複雜的想法。我在想什麼呢?且不說李狗蛋看不見,再說就算看見了又如何呢?醫生面前無性别,這種道理她還是堅信的。
在李狗蛋的指導下,子涵和江霁初幫忙打理好嬰兒,把他用提前準備好的襁褓包好,放進海棠的懷裡吃奶。
親眼見證了新生命的誕生,幾個少年都感覺新奇無比,激動不已,一晚上除了圍在熟睡的孩子旁邊,就是眼睛不眨地盯着他的小臉看。
子涵突然也有點想自己的媽媽了。她看向李狗蛋,得想辦法幫他早點步入正式修煉,隻要他能順利飛升,自己也就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