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帶他去我那兒等我。”一張口,李狗蛋才發現自己聲音有些喑啞。
他深深吐出一口濁氣,眉頭擰了擰,開始暗恨自己掙紮無果的狼狽。
弄幹了頭發,李狗蛋随意取了一件屬于李青崖寬大的袍子披上,返回自己的房間。
為了平心靜氣,恢複冷靜,一回到房裡他就着壺嘴喝了完裡面所有的冷水。冰涼的水自五髒内一路下滑,終于鎮定了他那顆躁動不已的心。
江霁初進來時,他正捧着一本書靠在搖椅裡目不轉睛地翻看。他們兩個從沒有這般單獨相處過。
“李公子,你竟然把小紅帶回來了,謝謝你。”江霁初帶着一臉喜色走進屋裡,将手裡一提溜東西随手放在門口。
“嗯。”李狗蛋捧着書,頭也不擡,隻輕哼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江霁初不明白他什麼意思,明明叫了自己過來,又不搭理自己。不過他也并不覺得尴尬,他了解李狗蛋就是這樣一個難以捉摸的人,奇奇怪怪,不如翠花姐姐那般相處起來讓人輕松适宜。
“你在看什麼書?”江霁初主動湊近,伸手奪了李狗蛋拿在手裡的書冊,随意翻看了一會兒,發現是自己看不懂的内容,又重新塞到他手裡。
“我跟師傅請過假了,好容易上山一趟,我在這兒玩一陣子你沒意見吧?”江霁初自來熟地自他桌上拿起一隻梨子,咔嚓咔嚓啃起來。
這樣的動靜放在從前,李狗蛋定然會拿腳去踹他的屁股,這一次他隻是平靜地放下書冊,自搖椅上站起。
“随便你,你開心就好。”李狗蛋走到圓桌前,也拿起一個梨子,淺啃了一口。
梨子不會痛,無知無覺,她啃自己的時候,是也把自己當作梨子了嗎?
“你今天怎麼看起來魂不守舍的?”江霁初放下三下五除二啃完的梨核,洗了一把手問。
“有些累罷了。”李狗蛋扔了隻輕咬了一口的梨,與江霁初同坐一桌。
“你回了豆城嗎?”江霁初想起當初小紅滞留的那片水域,似乎在地理上就離豆城不算太遠。
“沒有。”
知道自己可能幫不上什麼忙,江霁初有些懊惱,手指在桌子上輕輕畫着圓圈。
“李公子,你是不是也在想念豆城的親人?”
心事陡然被他戳破,李狗蛋心裡堵着的那口氣突然洩了出來,他長歎一聲,沉默地回答了他的疑問。
兩個少年單獨相處,不像少女之間有說不完的八卦和小趣事,江霁初垂下眸子,其實也感同身受。
各自靜坐了一會兒,江霁初站起來走到門口,将剛才放在那兒的一壇酒抱了進來,放在兩人面前。
“桂花酒,來一點兒?”
“不喝!”李狗蛋蹙眉嫌棄看一眼江霁初正在往茶杯裡倒酒的動作。
“借酒澆愁麼?”
“誰說喝酒一定就是澆愁了,我反正覺得喝酒讓我暢快。”江霁初一仰脖,将淺淺杯中物飲盡。
“啊!舒坦。”
“你不懂。”江霁初又自斟一杯,“翠花姐姐懂,明日我找她喝去。”
聽到他提起翠花,李狗蛋剛剛平複的心情又一次不安起來。出神間,他鬼使神差地迎着江霁初驚訝的目光,為自己斟了一杯酒。
“诶!滿了,漏出來了。”江霁初心疼他浪費酒,趕緊出聲提醒。
放下酒壇,李狗蛋站起來如服毒自戕一般,皺着眉将酒一口吞下。雖然帶着花香,但這酒仍是想象中那般辛辣刮人。
他丢了酒杯,心想自己果然是不喜飲酒的。
不喜歡的事,不去做就好。他突然悟了,決定順從本心,原諒她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