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裡斯張開手臂,将兩手往腦袋後随意一墊,突然感覺心情放松不少。
畢竟他看上去,還是知道很多東西的。
腦海之中,再次浮現出了昨日發生的一切,特裡斯閉着眼細細回憶了一番,又不禁疑惑:“你……既然知道需要在太陽落山前解決它,為什麼當時不直接告訴我,控制我前去解決呢?”
這是他能夠做到的吧?還是太陽教會那兩人,的确做了什麼貢獻?
“……我隻是知道在某個神靈的地盤,需要合理利用那個神靈的力量罷了。”西塞爾稍稍放下了報紙,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實際上那兩人的确削弱了它,當然以你當前的水準,的确沒法看出它到底受到了何種傷害。
總之它會出現的墓園,就是因為受了傷,急切地想要恢複,或者起碼拖到太陽的力量消退,那墓園算是污染的源頭,比其他地方要安全,隐蔽,容易操控得多,當然如果它沒有被打傷,隻是單純想要盡快變得強大,我們能做的也隻是盡量拖住它,等太陽教會的人趕到了。”
“至于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你——”
話至此處,他突然停了下來,扭頭向窗外看去,靜默片刻,才徐徐回答:“因為我也不确定。”
不确定……?
特裡斯眨了眨眼。
“因為我不确定當時那個污染在哪,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完美解決掉它,不确定過早行動會不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而且最主要的,是我不确定你會不會接受,事實上,在你真心同意服從我之前,我們就發生了一次沖突不是嗎?”
他語氣溫和地說着,望向對面瞪眼不解的青年,臉上始終帶了一絲無可奈何的笑意。
也就是說那時自己其實并不怎麼相信他啊……
特裡斯本能地想要否認,但在對方注視之下,反駁的話語卻怎麼也沒法直說出口。
呃、但自己後來不就相信他了。
他隻得别開視線,小聲辯解道。
“或許我知道更多,就能做到更多。”
西塞爾倒并未在意,隻是繼續帶一絲無奈,帶一絲感慨地緩緩說道:“但現在的我隻是一個虛弱的幽靈,所以,抱歉。”
抱歉……?
特裡斯反被吓了一跳,忙看向他,搖頭擺手道:“我、我沒别的意思,本來遇到那事就是兇多吉少吧!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道歉了,所以自己該說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明顯感到自己的臉熱了起來。
“謝、謝謝……”
他先是演練一般小聲說了一遍,随後,才鼓起勇氣,大聲說道:“謝謝你救了我!”
“……”
“……”
“噗。”
對面人輕輕笑了一聲。
……不要嘲笑我啊!感覺到渾身血液刷的一聲全湧上了兩頰,特裡斯趕忙睜眼打算說些挽回顔面的話,結果卻看見,對面風衣順垂,内裡襯衫規矩扣在頸部的青年稍稍向前傾身,彬彬有禮地沖他伸出了右手,微笑說道:“是合作愉快。”
……哈,這家夥生前不會是個貴族吧。
特裡斯下意識咕哝了一句,但心情也在那一瞬間如同煙花沖上了天,甚至很快就按耐不住開始暗自得意起來,畢竟……嘿!他自己說的就是合作!
自己可是把身體都讓出去了,可不是合作愉快?
“嗯嗯,合作愉快!”
于是他一邊高興地想,一邊立即伸出了手。
他沒有忘記對方是個幽靈,因此也十分的好奇,自己能夠與他握手嗎?
在等待回應之時,西塞爾的姿勢沒有絲毫變化,手也一直停在半空,但在目見特裡斯伸出手後,他臉上的笑容立即深邃了幾分,随後稍稍坐直,轉過視線,勾勾手指,從座椅另一端招來了那把蛇形手杖握于左手,才再次伸手,與特裡斯的手輕輕地握了握。
……意想不到的柔軟,以及溫暖啊!感覺比他的臉色鮮活太多了。
隻接觸一瞬,特裡斯便忍不住震驚想到。
可惜緊接着,對方就把手收了回去,仿佛再多一秒這樣不同尋常的接觸就會引發什麼異變一般。
也是那把手杖的力量?
他隻得将注意力放到了已脫離西塞爾的左手,正安靜倚靠一旁的那把蛇形手杖上。
它的确比那兩枚戒指厲害很多啊,那兩枚戒指,一枚能讓人做噩夢,一枚能以血肉制作人形?不知道手杖具體有什麼能力……反正一定不會隻有一種。
稍作回憶,他便立即想到了當時西塞爾一聲呢喃誦念之後,它将周圍血肉污穢齊齊驅離的場景。
真厲害啊……所以那個所謂咒語,就是用來觸發半神贈物能力的?如果自己學會了那什麼西德語,是不是也能拿來用用?
“對了。”
一想自己都不知問了對方多少問題,特裡斯沒有猶豫,直接開口詢問,“你之前不是念了兩個咒語嗎?除了「舊夢不再」,還有一個是什麼?”
“……”
西塞爾推了推眼鏡,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另外一個,是手杖的能力……”
随後慢悠悠地說了半句。
“但我不會告訴你的,自己琢磨去吧。”
就直接改口,敷衍地結束了回答。
……啊?
特裡斯神情一滞,他居然故意不告訴自己!
可是為什麼,解釋那枚戒指的能力時他不是還直接得很!
嗯?等等,戒指?
那枚戒指他已經扔掉了,但是手杖還在……
所以他不願意告訴自己,是因為怕自己學會後拿去用了??
也太小氣了吧!
“……”
隻一會兒的功夫,青年臉上呈現的神情就經曆了從疑惑到震驚,從震驚到不解,從不解到恍然,從恍然到憤怒并伴随着一點唾棄及不屑的轉變。
“……”
而他的對面,臉上沒有絲毫變化的青年,默默看罷一切之後,隻是暗暗歎了口氣,無言地拿起了報紙。
在那份名為旅行家日報的報刊上,新聞,廣告,連載故事紛紛使出渾身解數,隻為吸引來讀者的眼球,西塞爾倒是認認真真将它們都看了一遍,即便大多數的内容于他而言都仿佛水流淌過光滑鏡面,沒能帶來什麼變化,但那畢竟是長時間封閉以來的第一次新鮮體驗,他還是愉快地将所有信息都收入了腦中。
知道越多,就能做到更多。
他默默重複着那有如某種線索一般的語句。
然後下一站是……「法蘭登堡」嗎?
不算陌生的詞彙,很快在腦海之中以另一種無論字母寫法,還是組合方式都更為簡單的樣式展現了出來,他随即抖了抖報紙,心情放松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找尋相關報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