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裡斯正要回答,緊接着卻聽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麼東西砸在了桌上,下意識定眼看去,就見西塞爾站在桌旁,擡着左手,似乎是撿起了桌上的書本打算拿近瞧瞧一瞧,可此時那書已重新回到了桌面,而他擡起的那手手指之上,莫名多了一片環繞着煙氣的焦黑痕迹。
污染……?
“怎麼回事?!”條件反射做出了判斷同時,注意到對方臉色霎時陰沉幾分,特裡斯心弦一緊,急忙上前想要查看。
“别碰它。”西塞爾立即擡起手杖橫在了他與那書之間,與此同時,将五指用力一握,纏繞着污染氣息,仿佛燒傷一般的痕迹被收入手心,後便再看不到了。
可異常的情況并未就此了結,接着,他就看到對方擡起頭,神色凝重地向四周看了過去。
四周,景色不再變化,安靜的長窗簾布,精緻的裝飾擺設,造型各異的桌椅矮櫃及兩張睡着人的大床,此時都淹沒在一片仿佛膠質的黑暗之中。
突然意識到,自己或許已經醒過來的特裡斯随即震驚低頭看去,果然見這時的自己正穿着睡衣,光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身後大床之上,被褥呈掀開的狀态,也就是說自己先前還是老老實實睡下了的。
然而此時睡意不再,桌椅燭台自然消失的無影無蹤,而那蹊跷的課本,竟也随之不見了。
怎麼,難道那也是夢的一部分?可那明顯不是平時正常的書本,它發生了異變,似乎還對西塞爾造成了一些傷害。
特裡斯心生一陣涼意,趕忙擡臉正要詢問,卻忽地感覺一股莫名的壓力自四面襲來,耳邊也隐有嗡聲作響,他出于本能的,趕緊捂住耳朵閉上了眼,所幸随着西塞爾的手落在自己肩膀,那樣異狀就像未曾存在過一般迅速地消失了。
“有人入侵?”
睜開眼,他果斷筆直地望向了身邊黑衣的青年,小聲詢問,“似乎有不好的東西進來了,我能做些什麼嗎?”
異常濃重的夜色,周遭無燈無火,使他沒法通過目視判斷危險來源,隻能憑借那一點本能般的天賦及常識進行粗略的推斷。
“雲沒有散。”
西塞爾的話音亦如同附上了一層薄冰,他再度仰頭看了一眼上方,接着就将視線投向了窗外,“遠離城市倒也有這點不好。”
“太黑了?”特裡斯很快反應過來,鄉野确實比城市少許多光源,要知道眼睛在應對怪異事件時本來也是一件重要的武器,隻可惜當下,它的作用顯然被削弱了。
“問題不大,你去把人喊醒,然後檢查一圈室内,最好把神給予這棟屋子的保護都打開。”西塞爾冷靜安排道,“我需要暫時離開一下。”接着竟然将那把蛇形的手杖遞了過來,“如果推打不醒,就入夢把他們抓出來,記住謹慎行事,就算被發現了也不要浪費時間與夢中生物沖突,隻要他們認出了你,就可以馬上脫離夢境了。”
“等、等等?你說什麼?”
前一句聽明白,後一句卻頓時令他目瞪口呆,不由得驚呼:“我入夢?”
“咒語還記得嗎?”
對方終于看了過來,臉上卻并沒有太多責備的神色,仿佛隻是詢問吃飯喝水那樣簡單。
但這也說明,他是認真的。
看着他蒼白而無血色的面容,特裡斯混亂的心緒反倒霎時平靜不少,于是他立即點頭回道:“記、記得。”
“手杖拿好。”
話音剛落,西塞爾竟然就直接将它扔了過來,而也來不及多問,特裡斯隻得趕緊伸出兩手将其握緊。
“如果——”
交代完畢以後,幽靈一般的青年似乎打算直接扭頭離開,可他擡着手,原地沉默着停留了片刻,還是将手放回了特裡斯的肩頭,輕聲補充,“如果遇到了危險,可以向某個存在祈禱,它會給你一定程度的庇護,幫助你盡快逃脫。”
是說像遭遇小偷那時,黑夜信徒向夜之女神祈禱那樣?
特裡斯的心砰砰直跳,但他還是點了點頭,誠懇追問:“所以具體是向哪一位……祈求時我該誦念什麼?”
“命運之河的窺探者,古老而隐秘的死魂靈……”
西塞爾宛如誦讀咒語一般低聲吐出了兩個短句,後又停頓片刻,才閉了閉眼說:“就這樣。”
啊?這誰?
特裡斯聽得雲裡霧裡,命運窺探者,說的是那位星之聖者?可死魂靈……死而未滅,别是指的死神吧……?
相較幽靈冤魂等等,死魂靈這個詞彙更為古老正式,而且……神秘,指的在一處死去,但在另一處仍存在的某種狀态,不隻是□□消亡靈魂仍在,還包括反過來的,沒有靈魂的□□一類。
所以這裡的意思是——
“沒有回應的話,試試直接喊我名字。”
西塞爾對此卻并沒多加解釋,簡略抛下一句後,他的手便離開了特裡斯的肩,而他的身影,也随即融入到那一片寂靜的黑暗中去了。
喊他也可以?
未知存在的尊名聽得他困惑不已而又膽戰心驚,知道還能呼喚他作為替代後,特裡斯翻湧的情緒才稍有平複。
“哈,所以這回又是我倆一起?”
看着,并感覺着,手中緊握的那根無比熟悉的灰白色手杖,劇烈跳動的心也終于逐漸穩定下來,自言自語打趣了一句後,特裡斯便深吸一口氣,疾步向詹姆的床邊奔去。
畢竟如果要在那兩位男士之間選一人搶先喚醒,身為黑夜信徒,更熟悉怪異事件,并攜帶了聖徽的他自然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