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未散,人形已迫不及待般睜開了眼,随後啊地驚叫了一聲。
“西塞爾!”特裡斯震驚喊道,扭頭看了看左右,“我怎麼……跑回來了?我不是應該在醫院的床上睡覺嗎!”
“所以你現在是在做夢。”西塞爾言簡意赅答。
特裡斯呃了一聲,趕忙又低頭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手腳,發現它們都在,自己就像往時那樣站在房間中,接着才重新擡頭,口氣不确定地詢問:“那、那是你找我有事……?”而後又仰臉看了看上下,“還是這屋子出現了問題?!”
“不,這裡沒什麼問題。”西塞爾抿嘴笑笑,“這裡有你的東西,有你生活過的氣息,已經稱得上你的地盤了。”
“哦……!”特裡斯兩眼稍稍瞪大,叫了一聲,停頓片刻,才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般眨了眨眼,悄聲反問,“也就是說這裡現在我們的秘密基地了?你打算給我安排點什麼?”
“就不能是想找你聊聊天?”西塞爾維持着笑意,視線轉向床榻所在,一邊道,“坐着說吧。”
“大晚上的聊什麼天,這會兒不應該是休息的點嗎……”特裡斯咕哝着,但還是乖乖坐到了床邊,向前傾身,将兩條小臂前後疊着放置在膝蓋處,繼續詢問,“說吧,你想聊什麼?”
大半夜的,對方将自己抓來這裡聊天,簡直太奇怪了。
他認真盯着西塞爾,自上到下地觀察,嘗試尋找一絲線索作為解釋。
對了,他上次好像說過,自己要離開久一些……是去做些什麼吧,所以這次是他所忙碌的那件事有了什麼可以分享的結果嗎?
乍一眼看去,幽靈般的青年和往時并沒有太多的區别,隻是或許身處虛幻夢境的緣故,那種屬于人類的真實感再次沒了影蹤。
不過時至今日,特裡斯也不會再感到害怕了。
他的視線落到了西塞爾的手上,并很快注意到在他的指間,似乎纏挂着什麼東西……
“我到那個馬戲團所在轉了一圈。”
西塞爾一如既往平靜說道,結果反而是直接把特裡斯吓了一跳,他居然也去調查了馬戲團?于是他趕忙移動視線,重新看回了對方的臉,關切追問:“有什麼發現?”
“馬戲團隻是一個掩護。”西塞爾稍稍低頭擡了擡眼鏡,“當然,也不排除他們有了新的計劃。”
特裡斯眉頭一皺:“什麼?”
“污染事件遠在馬戲團進城前就出現了。”西塞爾放下手,恢複了先前慵懶的坐姿,繼續平靜道,”也就是說那個團體中的一部分人原本就在城中,這次馬戲團進城,或許是為了将某人帶進來,或許是為了實施一個更大的計劃,反正兩者之間也沒有沖突。”
“和馬戲團有關的大計劃……?”特裡斯撅着嘴認真想了想,有些難以理解地自言自語道,“這個節骨眼上有馬戲團進城是件挺張揚的事啊,想做什麼不會被早早發現嗎?總感覺和他們之前的行事風格有些不符?不會是另外一波人加入進來了吧……是的話,可就太糟糕了!”
張揚?沒錯,這一舉動的确張揚,然後按照黑夜一貫的做法,就算沒有特裡斯的遇襲事件,他們早晚也會去檢查那個馬戲團,畢竟,它是這個特殊時期的外來者……
西塞爾向右側身靠上座椅扶手,扶着額角也嘗試思考了一會兒,可惜身體上持續的疼痛仍在不停進行幹擾,那種痛苦,就好像被紮入了無數玻璃碎片,連稍稍集中精力都會引起劇烈的反應。
……我需要休息一下,哪怕隻是幾分鐘也好。
終于,他無奈做出了決定。
“咳。”
于是他用力握了握斷裂的靈擺,依靠另一種來源的疼痛使自己維持穩定,同時帶有吸引意味的咳嗽了一聲,特裡斯當即毫不猶豫地看了過來,兩眼炯炯,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無所謂。”
西塞爾先是笑了笑,“黑夜會去處理。”
“你遇到黑夜的人了?”特裡斯記得曾有警員詢問過自己,想到的自然是果然他們也前往了現場進行調查。
西塞爾嗯了一聲算是回應,接着繼續說:“我現在需要休息一下了。”
“啊?”特裡斯愣了愣,意思是,這、這就完了?
西塞爾見狀勾勾嘴角,語氣和緩地解釋:“我受了點傷,需要一點時間恢複。”停頓片刻,又慢悠悠說道:“這個時候找你,确實隻是單純想聊聊天罷了。”
……隻是單方面的聊天吧!特裡斯暗暗咕哝,但也沒有阻止,自己看了一天書都困得要死,更何況他在外跑了一天?休息,理所當然嘛!
“你受傷了?”不過他還是好奇地,認真地,再次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番,“有點看不出來啊……”
圓椅上的青年膚色白皙,衣裝幹淨整潔,着實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因為你眼裡看到的,代表着「西塞爾」的這一整個外形,實質都是假的。”青年笑着擡起食指,自上而下簡單比劃了一下,“隻是一個,讓你不會因直視我而頭痛欲裂滿地打滾的保護殼,我不想讓它改變,它就不會有任何改變。”
這麼厲害……?
意思是他本人——本體其實不是這樣的?
特裡斯愈發好奇,甚至按耐不及,想讓對方露出哪怕一小部分的真身給自己瞧上一眼,可惜西塞爾沒再陪他多聊,眼前霧氣漸濃,熟悉的卧房陷入其中,很快消去了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