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滾水蔓延過來,留在有遮擋且位置較高的門前顯然是個不錯的選擇,但那就意味着,他必須正面面對襲來的太陽信徒,大概是沒法騰出手去控制老鼠們了。
四步。
滾水會過來嗎?會将他包圍嗎?
他一邊盯着氣勢洶洶奔來的太陽信徒,默數兩人之間的距離,一邊暗想。
三步。
雨天,不,祈求那片黑暗提前降臨的目的之一,就是削弱太陽的力量。
兩步。
加上那個行動,太陽的能力效果大減,是必定,注定,也是他們計劃好要得到的結果,他們的計劃完美無缺,所以說——
一步。
他沒必要逃……!
一步的距離,已足夠林恩一拳打斷對方的鼻梁,可就在他擡手揮拳正準備用力砸去之時,原本神情嚴肅,顯然因不解困惑,及能夠目擊的危險而踟蹰原地的男子,忽咧開嘴笑了笑。
就好像,他正等着林恩近身。
地上有陷阱?林恩條件反射想,但不,不可能,他沒有「看到」,它也沒有告訴他。
即便産生了一瞬的疑惑,最終,他并未停下。
視線中心,也沒有躲閃退避的男子則勾着嘴角,敬禮一般稍稍低頭,抓住了軟帽的邊緣。
有什麼東西從眼前一晃而過,而後緊接着,視野之内,出現了一道冰冷的寒光!
太快了!
林恩不由得驚歎,等他再次看清,對方手中的長笛已不見影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手軟帽,另一手匕首!
“偷襲是吧!”
他當即後跳一步主動拉開了距離,一邊吼道。
那隻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刀具,所以他沒能看到!
“……”
男子眨了眨眼,竟沒有追擊,反而是放松姿态站直身說:“真讓人意想不到。”接着就見他的視線從林恩臉上明明白白挪到了他的手上,“居然這麼使用道具……神及教會對你顯然是十分寬容了。”
“和他們沒關系。”林恩将手中情急之下拿來擋刀的小冊子随意塞到了身後腰間,“這是我自己花錢買來的。”
小冊子似乎被對方劃破了封皮及其中幾頁,不過那不成問題,正好給了他借口讓教會的人事後幫忙修一修。
“……”男子抿了抿嘴,接受了他的說法,“好吧,那也是一種寬容的表現。”
“所以你打算把路讓開嗎?”林恩揉着手腕,“我忍不住要懷疑你其實是在故意拖延我們的時間了。”
透過碎裂但勉強可用的特殊鏡片,他隻看到那把長笛有一些不同尋常的光芒,也就是說,對方應該隻帶了那麼一件較為強力的神奇道具。
至于他被「看到」,被自己意識到附近存在那樣一個人後才現出身形的原因,應該是某種結界正發揮作用,加速的馬車,無人的街道,大概也是它弄出的好戲。
如果事情能沿着發現敵人,打倒敵人,封鎖自動解除,他們繼續前進的順序發展那是再好不好,堪稱完美,可惜現實是個無恥混蛋,總喜歡給你一些計劃之外,意想不到的驚喜。
姑且不提對方身手居然不錯,想完全制服他怕是要花點額外的時間,就算打倒了他,結界似乎也不會自動解除,然後結界的類型,強弱,眼下他尚無暇判斷,如何處理自然也沒有方案……啊,那麼多的麻煩,想想就令人頭大!
男子短促笑了一聲,低下頭,一邊擡起兩手一邊說:“我的目的隻有那一個。”
從林恩的角度看,對方抓着軟帽的手在前,抓着匕首的手在後,就像是在把那件危險的兇器藏到帽子内側,而事實上,似乎也的确如此,因為緊接着他就手一甩,将軟帽輕巧地戴到了頭上,順道左右扶了扶,至于那把匕首,很明顯,已經不在他任何一隻手中。
……不愧是馬戲團的人。
林恩忍不住在心底咕哝了一句。
他完全被對方不經意的魔術表演引去了注意力,直到聽見對方歎氣說道:“罷了,請相信我們無意與您為敵。”才回過神。
什麼?為什麼要強調這個?
“你想怎麼——”他條件反射追問,卻見對方已将長笛重新拿回了手中,甚至正湊近唇邊。
“喂!”他趕忙伸出手沖上前想要阻止。
不曾想,男子保持着吹奏的姿勢,身子一轉,竟從側面堪堪避開了他,林恩馬上回頭,就見男子面朝道路,停在了這棟建築向内深入的入口前,而後一邊吹響了長笛一邊屈膝,向後一躍。
飛揚而出的婉轉笛聲使混亂的老鼠們在一瞬之間恢複了冷靜,它們若無其事地站在被燙傷的奄奄一息的同伴周圍,就像一群等待号令的士兵。
那扇大門開着?
目睹男子身影瞬間消失,林恩眉頭一皺,當即轉身也來到了入口前,他所處的位置與木門間有一段極短的走廊,但其中并無人影,而且,盡頭那扇木門也是緊閉着的。
是緊閉……的嗎?
透過鏡片定睛看去,門後的黑暗并非一片平坦,而是有着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形,假若那隻是一個靜止不動的影子,或許也就罷了,可林恩緊盯着它沒一會兒,就見其極不明顯的動了動。
擡起胳膊,同時稍稍低頭。
不能停下來,不能給那家夥吹笛子的機會!
林恩的眼瞳驟然緊縮,當即沖着房門揮拳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