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裨将皆暗笑,藍靜等人不知,這最瘦弱的士兵看着瘦小,實際上威猛決絕,是立了不少戰功的百夫長。曾瑞有意給這個監軍下馬威,免得對方拖家帶口還指手畫腳插手軍務。
“說罷,比什麼。”
藍靜環顧四周,洪生隐隐不安,除了浮水,他别無所長,總不能跟人比浮水吧。
“那就,比憋氣。”
“憋氣?”衆人沒想到這個回答,曾瑞更是暗怒,“一個士兵,刀槍劍戟不比?比憋氣?”
“我若派我的護衛,刀槍劍戟什麼不能比,可我隻是派個小孩,總不能真讓他跟一個成年人比武吧,縱使曾将軍赢了,也是勝之不武,小孩子就比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兒,曾将軍不會連憋氣這種小孩玩意兒的東西都怕了吧。”
下來不台的曾瑞生咽這口氣,“笑話,來人,端兩盆水來。”
這下藍靜這邊的人就不愁了,大家都知道洪生這小子的本事,憋氣是浮水的基本技能,别說一個痩弱士兵,就是十個雄壯士兵也比不過。
藍靜等人的态度,曾瑞等自然也看見了,心知有詐,卻又不能退怯,曾瑞朝那士兵打了個眼色,那人沉重點頭。
水一來,一聲令下,二人同時将頭埋進盆裡,洪生遊刃有餘,還耍寶得背着手打收勢,給藍靜賞了一巴掌,不多會,那士兵明顯有些憋不住了,但他察覺到身旁的人沒起身,便雙手牢牢抱住水盆,又過了一會,那士兵有些抽搐,時間已經超過正常人可憋氣的範圍,洪生無聊得跺腳搖屁股,顯然比身旁的人能憋多了。
“瘦猴兒,憋住了,别輸給一小孩。”
藍靜:“可以了吧,他顯然憋不住了。”
“他還沒起身,就沒輸。”
瘦猴兒真沒起身,他憋得全身通紅,手腳抽搐都還在忍,依舊強忍着沒起身,漸漸他身子明顯軟了,藍靜上前一把提起他後領子,水花四起,人臉都發紫了,緊閉着雙眼,俨然沒了氣息,她狠狠給了他一拳頭,瘦猴兒肚子那口氣打了出來,口鼻嗆出水,這才大口呼吸起來。
曾瑞:“你做什麼!他還沒認輸!你這是幹擾比賽,這次不算!”
藍靜對洪生道:“起來吧,洪生。”埋在水裡的洪生沒聽見,藍靜踹了他一腳,連帶水盆側翻在地,洪生被踹到在地,一臉無辜,“比完了?”
藍靜:“比完了,我們認輸。”洪生不可置信:“不是,什麼?我還能憋呢,怎麼就認輸了。”藍靜:“閉嘴,我說認輸就認輸。”她一把把手裡的人扔到地上。“我們認輸,他們會離開,包括護衛隊,我隻做監軍,不會多插手軍中事務。”說罷,帶人轉身離去。
衆人面面相觑,曾瑞憋紅臉,“慢着!你是什麼意思,還,還未分出勝負,你認輸是瞧不起誰!”
藍靜冷笑:“有血性不代表逞一時之勇,在這等小事上白費手下士兵性命,你當真配得起你這身甲胄!”又對瘦猴兒:“瘦猴兒兄弟,你有孤注一擲的勇氣,我敬佩,這場比試,我們輸的心服口服。”
衆人出帳,安振玄:“我們和洪生去找落腳的地方,你還是留兩個護衛吧,戰場上刀劍無眼,你身為監軍,身邊留兩個人本就應該。”
藍靜搖搖頭,“都走,既然賭輸了就願賭服輸,我會照看自己。”洪生嘟囔着:“我本來能赢的。”藍靜看也沒看拍了他腦門一下。
“等等,藍監軍稍等。”一個副将追了出來。“實在抱歉,我們将軍性子耿直,說話沖了點,方才比試幸虧你發現瘦猴兒異樣及時将他救起來,不然他的小命就交待了。”又壓着一旁的瘦猴兒給藍靜道謝。“就當我們是不打不相識,将軍不是有意為難你們,隻是軍營重地,有女人小孩在不像樣,但樹挪死人挪活,藍監軍既得皇命,多一個伺候的丫頭也不算什麼,這小孩也是能人,國難當前,别說小孩,婦孺也能上陣,就按先頭藍監軍所說,小孩随兵訓練,諸位護衛仍負責守衛您的安全。”
藍靜自然知道曾瑞‘耿直’,不然也不會被她小小激将法刺激到,“是我初來乍到,行事不周全,副将這樣安排,可經過将軍同意?”
“放心,自然是将軍親自下令,我們已安排好營帳,還請随我來。”
号角悠揚,戰鼓聲起,軍旗揮舞,揚州廂軍再次進攻蘇州城門,就如藍靜所說,她帶着親衛隊随軍沖鋒,甚至比一般的士兵還勇猛,曾瑞戰術平平古闆,攻城戰要速要猛,最忌拖長戰時,在他的指揮下,城門久攻不下,損傷不少,一見有傷亡,他又立馬下令撤兵,一來二去,戰果全無,也白白浪費傷亡拼殺下撕下的突破口。
别說藍靜,就是親衛隊等人也看出不妥,偏偏藍靜不開口,他們也隻敢私下抱怨,這樣的局面不是一兩次,白氏叛軍越戰越勇,揚州廂軍越锉越頹。
秋蘿帶着洪生幫軍醫照顧傷員,藍靜因戰場上幫一小兵擋了下,手臂劃傷了,安振玄幫她包紮傷口。他小聲和藍靜說話,“這曾瑞就是草包,他手底下一堆人精,卻偏生沒一個敢和他說實話的,那些人精都等着你跟他嗆,好開個頭。”
“想拿我作筏子,也要看我肯不肯。”
“可總不能任那曾瑞胡鬧吧,你胳膊都傷了,再這樣下去,大家夥兒都要給他玩死。”安振玄一臉心疼地看着藍靜的胳膊,護衛們也不滿,也不是沒上過戰場,這揚州廂軍的素質跟雍州駐城軍不能比,白氏叛軍看着厲害,實際上就是雜牌軍,哪裡打得過正經廂軍,可偏偏在曾瑞的帶領下,揚州廂軍節節敗退。
“若是姑娘帶兵,這蘇州早打下來了。”一人提出,衆人符合。藍靜:“别瞎說,我是監軍,行監察之責,無權插手軍務。曾瑞手底下那些人精就等着我出面攪混水,你們說這話,傳揚出去,不正好給人抓把柄。”
“那怎麼辦,難不成就一直忍。”
“忍。”
吃了敗仗,曾瑞又在營帳裡大發脾氣,手底下的人不敢吭聲,被他指着鼻頭罵窩囊。藍靜一進營帳,那幾個副将就找借口溜了。
“曾将軍,你找我?”
曾瑞見到她難得給了好臉色,“藍監軍,坐,今日戰場上多虧了你和你那些護衛。”整日親自給她倒茶。藍靜有些好笑看着他,戰場上曾瑞不善兵械卻又好面子,沖在前頭,打不過就拉身邊的人擋刀,藍靜順手救的那個士兵就是被他推上去擋刀的。
曾瑞最厭惡别人看輕他,偏偏藍靜就喜歡這樣看人,他強忍心中不滿,“藍監軍,你不知道,身為主帥,就應該身先士卒,沖在前頭,振興士氣,可我雖熟讀兵法,用兵如神,但拳腳上查點意思,戰場上刀劍無眼,我若受傷,就動及軍心,我看你身邊的護衛,各個勇猛,都是沖鋒陷陣的好士兵。”原來是跟藍靜讨人來了。曾瑞也知有些厚臉皮了,“藍監軍放心,他們殺敵,我都會一一按軍功獎勵。”
藍靜:“曾将軍賞識他們是他們的福氣,都跟在我這個小女子身邊,實在委屈了他們,我一個人的确也用不了這麼多人保護,若能跟在将軍身邊建功立業就更好了,我看,勻一半給你如何?算了,共有十二個人,我留五個便夠了,将軍可是一軍主帥,萬不能出了差池。”
曾瑞大笑:“夠了夠了。”喜形于表這樣的人身居高位藍靜還是難得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