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性殿不是有負責膳食的人?”
李懷恩愣住了,他面上的神情旋即就恢複了正常。
“皇上約莫是忘了,您登基的頭一年就下令削減了宮中的用度……”
先帝信佛,皇上卻比之先帝沒有那麼盲目,所以當初國庫吃緊,養性殿在皇上的大手一揮之下直接削減成了隻用兩個宮人守着就成。
後來即便宮裡其他地方又恢複了從前的用度,養性殿卻一直沒改回來。
用皇上的話來說就是——隻用兩個宮人負責一些香火就行了,白白鋪張浪費。
不用李懷恩繼續說下去顧樘已經記起來了。
……
跪了一地的宮人沒人敢出聲。
須臾過後,顧樘掩去眸中的異樣。
他陰沉着一張臉。
“便是養性殿沒有飯給她吃,德妃好心給她送飯,她還吃不得了?”
架子倒大!
顧樘又哼了一聲,“在這宮裡,誰還敢害她?”
稱王稱霸的人,誰敢動她。
顧樘想到沉朔,誰不知道她背後有那麼一座靠山,誰還敢動她!?
顧樘的臉色又陰沉了些,就是因為有沉朔,她才沒有半分收斂!
顧樘心頭的火亂竄,他的餘光撇到一屋子跪在地上的人。
又拍桌子:“都跪在這裡幹什麼!?”
沒的礙眼。
一衆宮人忙又戰戰兢兢地起身,隻都默然地立在原處,也不敢走動。
日光透過楹窗照進殿内也無半分暖意。
半晌過後,顧樘吩咐道:“你去,備些飯菜。”
李懷恩忙應是。
“送到那兒,”顧樘斂眸,“至于經書——就說朕念在她讀書不多,讓她恢複了力氣後每日抄上一遍就行了。”
“告訴她——不要光是顧着抄經書,該明白書裡面的那些道理才是最要緊的。”
“是。”李懷恩又躬身應是。
李懷恩領了旨就出去備菜了。
剩下白廣漢接替李懷恩伺候顧樘用膳。
然而被丢下的金箸沒再被拿起,須臾,顧樘起身往禦案那裡走去。
白廣漢見顧樘沒用完午膳就又要去批奏折了,他忙大着膽子喊了一聲“皇上”。
顧樘的身形一頓。
白廣漢低聲道:“皇上,您的午膳才剛用呢……”
又覺得古怪,難不成沉昭儀絕食皇上還陪着她絕食不成,若要陪着……還不如給人放出來呢。當然,這些話白廣漢隻敢自
己在心裡嘀咕。況且,他知道的并不比李懷恩多。隻知道大皇子與沉昭儀起了掙紮,不過……白廣漢還是不懂,皇上在那之前明明就已經生氣了啊。
還用什麼用!?
顧樘轉頭瞪了他一眼。
白廣漢吓得忙“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須臾過後,顧樘坐回了禦案前。
白廣漢也早已爬起來給顧樘泡茶去了。
然而白廣漢泡完茶回來後又發現顧樘獨自立在窗前了。
白廣漢端着茶走到窗邊,恭敬道:“皇上,茶。”
俄頃,顧樘單手接過。
顧樘掀開杯蓋,熱氣袅袅,他定神地看着杯盞中的茶葉。
白廣漢在邊上聞着四溢的茶香,飯後用來解膩的普洱金瓜貢茶,香~
然而等空氣中最後一股茶香消失在白廣漢鼻尖時他也沒等到顧樘喝過的茶盞。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
直到白廣漢敏銳地察覺到他師傅回來的時候。
下一瞬,顧樘将茶盞遞回給了白廣漢。
白廣漢接過原封未動的茶,他看着他師傅走過來,端着茶悄悄地退了下去。
“皇上……”
李懷恩走到顧樘的身後。
事實上,李懷恩提着滿滿一食盒熱騰騰的飯菜到了養性殿之後——他連門都沒能進得去。
李懷恩站在正殿外頭敲了半天門,跟裡頭的沉婉禀明了來意後也隻吃了一個閉門羹。
“皇上吩咐奴才的那些話奴才都跟沉昭儀說了……”
李懷恩忐忑地跟顧樘回着話,“奴才站在外頭勸了許久,娘娘就是不給奴才開門……”
李懷恩垂着頭,想來真是氣餒,那延禧宮的曉月都進得去。
“不開門?”
顧樘蹙眉,他沒記錯的話她現在是在被關着思過吧?
“是,娘娘在裡頭把門給拴上了,奴才除了硬闖沒别的法子進得去。”
“奴才見娘娘實在不開門,就将食盒放在門口先回來了……”
顧樘又疑惑又震驚:“她還把門給拴上了!?”
“是。”
不開門,不吃飯。
“好,”顧樘不住地點着頭,“好好好!”
能耐了她,她是一點上下尊卑都沒有了。
顧樘踱着步,緊接着是更深的疑惑,他側頭問李懷恩,“她想幹什麼?”
“做錯了事不認錯,自己先氣上了?”
“想餓死自己?”
李懷恩搖搖頭:“奴才不知……”
顧樘一噎,罵了句“蠢貨”。
顧樘踱着步子,連帶着看李懷恩也不爽起來。
他斥道:“沒用的東西!”
連個門都進不去。
“是奴才沒用。”
顧樘踹了李懷恩一腳:“既然先前知道她沒用晚膳,為何不來禀報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