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曹嫂子,”盧娘子應道:“我該回去給孩子煎藥了。”
“快去快去,不耽誤你了!”曹嫂子趕緊放盧娘子回去。
看着盧娘子的背影,還不忘拭淚:“真是太可憐了!”
收起帕子,曹嫂子轉身進了鄰居喬家,可得跟喬家妹子說道說道!
盧娘子回家闩好了門,将懷裡的包袱放在院子當中的石桌上,徑直走到西廂房。
她的兒子此時正躺在西廂房裡。
睜着眼睛,不眨眼地盯着房梁。
他的臉色灰白,嘴唇倒不是黑紫的了,可也沒有多少血色。
手指頭不再發黑,可比搬進來那日,更皮包骨了些!
盧娘子喚道:“章兒,餓了吧?我這就去做飯。”
懷章一動不動,仿佛根本沒聽見也沒看見,自己的親娘就在門口。
盧娘子也不惱,轉身去竈上做飯了。
她買的這個小院不大,正房一間,盧娘子自己住着。
東邊一間廂房空着,西邊的兒子住着。
角落一個搭了棚子的竈台,算作廚房。
東廂房邊上還有一顆自己長了幾十年的歪脖子樹,勉強是這院裡的景緻。
房子占地不大,院子就更小了。
院當中擺的石桌并四個石凳還是從前胡家的陳設。
院子雖小,卻也讓盧娘子收拾的幹淨。
入秋的天氣,地上遍是落葉,可盧家的院子一塵不染。
盧娘子引了火,把早摘好的菜倒進鍋裡炒。
利索的動作,任誰也不敢相信,這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鄭家诰命夫人!
她簡單炒了兩個菜,熱了兩個饅頭,将菜分成兩份,各擺一個饅頭在上面。
端了一份到西廂房。
懷章還是剛才躺着,眼睛還是盯着房梁。
盧娘子一臉平靜:“飯好了,起來吃吧。”
回應她的是沉默。
盧娘子像是經見過無數回了,她将碗筷放在桌上:“娘回屋吃。”
關上西廂房的門,盧娘子把石桌上的包袱放回正房。
又折回來端了碗筷回屋,細嚼慢咽地将菜和饅頭都吃了。
收拾碗筷的時候,她也沒去西廂房看一眼。
太陽西沉,還有些亮光。
她取來針線笸籮,坐在石凳上做針線。
半年了,這半年的每一分錢,都是她一針一線繡出來的。
京城的秀坊高人多,識貨的也多。
她繡的東西,打眼一看,就得個高價!
愛才的主人還想說動盧娘子去自家秀坊當個師傅,帶幾個徒弟。
可盧娘子都拒絕了。
隻肯收着賣價十分之一的工錢,養活自己和兒子。
這兒子可真是費錢啊!
京城的大夫看了個遍,隻有京城第一名醫風大夫敢施診。
京城第一名醫,好大的名頭!
可也有真本事!
一副湯藥下肚,不省人事的懷章臉上就有了血色。
這世上有真本事的大夫不多,請風大夫看病,自然需要好多錢!
盧娘子不在乎,再多的錢,憑着自己的一雙手都能掙回來!
風大夫說要用一千年的人參。
盧娘子點頭:“用。”
風大夫說要用虎掌,還必須得是十歲老虎的前掌。
盧娘子點頭:“用。”
風大夫說要用天山上寒泉的泉水。
盧娘子自懷中掏出一定金子:“錢不是問題,需要什麼,風大夫開口便是。”
三個月後,金子花完了。
懷章也醒過來了。
可人是醒了,卻不會說話了。
風大夫搖頭:“此病老夫也無能為力!”
盧娘子也不為難人,客氣地将風大夫請出去。
自己滿京城地打問,隻要有治啞病見效的大夫,都去求一求,請人來為懷章診治。
凡是大夫開出的方子,盧娘子沒有二話,掏錢抓藥!
一幅又一幅藥抓了,煎了,喂兒子喝了。
懷章還是不開口。
最近,懷章的情況更糟糕了些。
他不再喝藥了,也不吃飯了。
他冷眼瞧着自己的母親,眼見的盧娘子跑前跑後一刻不得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