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章聽祖母說莫須有的事,替自己娘辯解道:“祖母,我母親沒有,衛叔真是我都救命恩人!我娘是感謝他救我性命,才留他在家中暫住。”
鄭老夫人惱怒懷章插嘴:“住口!長輩議事,哪裡有你置喙的地方!出去半年,禮儀教養都忘卻了不成!”
懷章吓了一跳,臉色灰白。
鄭老夫人瞟了懷章一眼,放軟口氣道:“祖母是愛之深責之切。懷章,你還小,容易受人蒙蔽。一個孩子在街巷之中,本就容易遇到危險。救命恩人?隻怕是你娘為了讓你同意這野男人進門,故意哄騙你。祖母知道,你經的事少,看不明白,祖母不怨你,隻是往後,你要看好你的母親,不能讓她連累了你。”
懷章聽祖母越說越偏,糾正道:“不是的,祖母。我不小了,我不是被騙。”
鄭老夫人擡手制止懷章再說下去。
“先說正事。”鄭老夫人看着盧娘子:“還是那句話,你想過平靜的日子,需得先替鄭家翻案。我不知道先前有沒有人找過你,之後,一定會有人找你,而且不是一個人!你若是不想沒了性命,就要聽我的,從明天開始,去替鄭家翻案。”
盧娘子氣笑了:“先不說我願不願意,鄭老夫人,你是老糊塗了嗎?憑我一個,怎麼翻案?你鄭家可是通敵叛國!”
鄭老夫人道:“去擊鼓鳴冤,去求往日相熟的夫人,去攔禦史台諸位大人的轎子。太後每年去西山禮佛,你也可以去攔太後的儀仗。”
盧娘子更笑了:“鄭老夫人,你這不是讓我去翻案,是想要我的性命啊!你口中這哪一件不得扒我層皮?到頭來,你鄭家翻案了,我倒死了。我真是奇怪,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如此害我!”
鄭老夫人鷹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盧娘子:“若你不去,我手下暗衛便會直接取了你性命!”
崔六擡眼看着盧娘子。
衛衡看向崔六。
“我不介意在監獄裡殺人。”衛衡口出威脅。
崔六道:“之前着了你的道,今日必不會!”
饒是盧娘子這樣的普通人都感覺到了殺意。
她擔心衛衡受自己牽連,突然轉了話鋒道:“為了我自己的性命,為了懷章,我可以答應你。”
“好!事成之後,你還是我鄭家的好兒媳!”鄭老夫人嘴角牽了牽。
盧娘子擡手:“我還沒說完!”
“你說!”鄭老夫人語氣輕松。
“我雖然答應你了,可我不能保證一定能做成這件事。”
“不必擔心,”鄭老夫人道:“隻要你提醒了他們,鄭家人還活着,自有人會站出來做你做不到的事情。”
“還有,我也不想做你鄭家的媳婦,往後不要對我端婆婆的架子。”
鄭老夫人不語,算是默認了。
“最後一點,如果我辦這事的時間長了些,慢了些,你可接受?”
“隻要你按我說的做了,我不會指摘你。”
盧娘子指着崔六:“那他可會對我不利?不能我這邊替你們做事,他拿刀比着我吧?若是這樣,倒不如現在你讓他把我殺了。”
鄭老夫人歎口氣:“他本就是自家暗衛,若你真心幫鄭家,他也可為你驅使。”
“真的?”盧娘子問,“那你和他說清楚,不能傷害我和懷章,還有,讓他聽我的。”
鄭老夫人猶豫了一瞬,還是開口:“崔六,今後你跟着他們母子,聽盧娘子的話。”
崔六心一沉,可還是抱拳恭敬道:“遵命。”
盧娘子回頭看到衛衡贊同的眼神,淺淺一笑。
衛衡替盧娘子開口:“你既然讓她做這麼要緊的事,總要告訴她鄭家有什麼秘密,讓她被那麼多人盯上。這樣,她也好防範。”
鄭老夫人狡黠一笑:“我說過了,這是家主才知道的事,我怎麼會知道呢?好了,不早了,你們走吧。”
衛衡知道這老婦人是故意不告訴,無妨,總有像今天這樣,她主動開口的一天。
盧娘子幾人離開大理寺的監牢。
懷章依依不舍地看了祖母好幾眼,終還是跟着盧娘子他們走了。
鄭懷義的妻子崔氏等人走了才道:“娘,你把崔六給她,咱們還怎麼要挾她?她要是不替咱們伸冤怎麼辦?”
鄭老夫人“哼”了一聲:“她不會,她不會眼睜睜看着她兒子受鄭家牽連。況且,她不管咱們,她自己也不得安生。”
“人都是會變的!娘,你看她今日就與從前不同,牙尖了許多!”
鄭老夫人的次孫鄭懷仁的妻子趙氏也認同道:“是啊,從前隻當她是老實本分,哪裡想到她會如此不敬祖母?祖母,我看咱們還是另尋他人幫忙吧。”
鄭老夫人歎口氣:“能尋的都尋了,若不是實在沒有選擇,我怎麼會想到她?說起來,我一個老婆子都拉下臉求她了,你們倒也往娘家捎捎信,替咱們這一家子想想出路!”
鄭老夫人這話一出,孫媳婦們都沉默了。
這世道,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從前鄭家好的時候,她們都是貴夫人,回娘家能橫着走。
如今,也不是沒聯系過,可捎的信兒總是有去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