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家。
晚飯擺上桌半個時辰了,還沒有人動筷子。
天已經完全黑了,盧娘子還沒有回來。
葉兒每到天黑就開始找盧娘子。
白天任誰怎麼哄都能哄好。
到了晚上,她隻認盧娘子。
衛衡坐不住了,讓盧六去西市找人。
盧六開門正要出去,卻看見地上躺着一封信。
他拿進來遞給衛衡。
信封上沒有字。
衛衡撕開信封,掏出信紙。
上面隻有一句話 :二弟,回家吧。
衛衡立刻明白了:“盧娘子是受我牽連了。我這就去把盧娘子救回來。”
盧六跟着衛衡:“我也去!”
衛衡擺手:“這是我的事,你顧好家裡。”
盧六看看身後的小巧和葉兒,不甘心也隻能道:“你小心。”
衛衡腳步匆匆去到嚴家。
這座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府邸和從前并無不同。
隻是朱紅的大門不再鮮豔。
門上的匾額也有些褪色。
隻有左右的坐獸還是一樣威武盛氣。
管家守在門口,看見衛衡來了迎上去:“二老爺,老爺正等着您呢。”
衛衡不理會他,徑直拾階而上。
嚴雲甯和許玉娘都等在前堂。
看衛衡進來,許玉娘故作熟絡地同衛衡說:“二弟終于肯回來了。”
待看清衛衡的臉,她愣了一瞬,又回身數落嚴雲甯:“你還怨二弟打你?你看看你把二弟打成什麼樣了!”
嚴雲甯本是不忿的,可看清衛衡的臉,又頓覺理虧。
許是那一日太過生氣,下手是失了分寸。
衛衡看着他夫妻二人:“盧娘子是你們綁了?”
嚴雲甯剛升起來的些許愧疚随着衛衡的話熄了。
怒火乘勢而上攻占了他的理智。
許玉娘的交待忘得一幹二淨。
他起身怒斥衛衡:“你還有臉問?那日我隻當你是與街邊的庶民不清不楚!這一查才知道!那女子竟是鄭家寡婦!你知不知道鄭家如今是什麼情況?他們是通敵叛國呀!滿門抄斬的罪!你還與他家人不清不楚!這世上......這世上是沒有别的女子了嗎?”
“嚴家列祖列宗!開國柱國!你這是要害死嚴家!辱了咱們家的名聲啊!”
衛衡看着嚴雲甯。
突然覺得很輕松。
他突然明白,對一個人最大的懲罰,不是讓他死,而是日日折磨他!
比如此刻的嚴雲甯。
若是一劍殺了他,反倒沒有這樣看着他氣急敗壞解氣!
衛衡突然笑了。
嚴雲甯氣瘋了:“你還笑得出來?你怎麼笑得出來!”
“我喜歡她!我還想娶她!明媒正娶!”衛衡一臉嚴肅道。
話說出口,他有些懊惱。
若是對上盧娘子也能說的這麼輕松就好了!
“我不同意!”嚴雲甯大手一揮。
“你置我嚴家的顔面于何地?置嚴家的百年聲譽于何地?”
衛衡更開心了:“我已經不是你嚴家人了。”
“你是不是不重要!世人以為你是你就是!”嚴雲甯咆哮。
“好啊!那我明日便去投義軍。我入山匪。我也投敵叛國!如此早早送你去見列祖列宗。你方可親自與他們說清楚,你我的所為。”
嚴雲甯隻覺得天旋地轉。
“你......你非要......非要鬧得家宅不甯嗎!”
許玉娘看事情完全偏離了自己的設想,自家夫君三言兩語就被牽着鼻子走。
她不得不給嚴雲甯使了個眼色,讓他稍安勿躁。
又對衛衡開口道:“二弟這是說笑了。你哥哥年紀大了,經不起激了。那盧娘子是我請來的。如今正在後院歇着。”
衛衡知道他們不會把盧娘子怎麼樣。
嚴雲甯膽小怕事,絕不敢鬧出人命!
隻是盧娘子不免太過輕信,三番四次掉進這樣的陷阱!
可他心裡對盧娘子分毫不惱。
盧娘子心地單純,自敵不過他們這些人!
“天也不早了,我這就接她回去,嫂嫂将人請出來吧?”
許玉娘讪讪一笑:“不急!二弟剛進門,怎麼也得喝口茶再走啊!”
門外丫鬟機靈地進來添茶。
衛衡看着茶杯,思索他們會将盧娘子藏在何處。
嚴家這宅子是祖上留下來的。
他進來的時候觀察過,這些年沒有修繕改動的痕迹。
最适合藏人的地方......
衛衡有些後悔托大,不讓盧六跟着。
若是盧六在,定能幫自己找一找。
可事到如今,後悔無用。
許玉娘看衛衡隻看着茶杯不喝,提醒道:“二弟怎麼?不肯喝嫂嫂準備的茶嗎?”
衛衡直白道:“我今日隻為找人,不為喝茶。”
許玉娘笑道:“二弟從小眼光高的很。我怎麼想,也不敢相信你真看上了那位鄭家夫人。倒是我也有所耳聞,說鄭家有什麼......書?仿若很多人在找。難不成二弟也是為那書而來?”
衛衡眼神鋒利了些。
嚴雲甯夫妻也知道書的事?
他倒是可以試着套套話。
“書?什麼書?我倒是見了不少書,不知哪一本是嫂嫂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