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衛衡回來。
小巧氣鼓鼓地說起鄭家玉上門打秋風的事。
衛衡小心地看着盧娘子:“來人沒有為難你吧?”
盧娘子笑着搖搖頭:“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有禮貌,守禮數。我如何能叫個孩子為難?”
衛衡放心道:“那就好。”
又說起下值的時候金吾衛送來的請帖。
“南衙大将軍劉非恪今日下了帖子,下旬劉老夫人七十大壽,正趕上劉家新修的園子建好了,邀人們去品鑒。”
“你與這劉将軍有舊?”盧娘子問。
衛衡搖頭:“沒有,許是我這繡衣史是南衙分出來的,他才想起有我這麼一個人吧。”
盧娘子翻開請柬。
上面寫着望衛大人攜家眷光臨。
衛衡怕盧娘子為難:“你若是不想去就不去,錢太醫不是還讓你靜養為主?我也不想你去,人多嘴雜,你也不是愛湊熱鬧的人。”
小巧插嘴道:“說靜養十日,再無大礙就能出門了。”
盧娘子一聽就知道是小巧想去見識見識。
她笑道:“錢太醫确實是這麼說的。”
盧娘子想了想道:“你想找的......其實我可以幫你打問打問,正好借着這個機會。”
衛衡沒想到盧娘子還記挂着這件事:“我慢慢查訪即可。”
盧娘子道:“你個男子,如何查訪誰家有什麼子孫,何年何月出生?我一個婦人,倒是好起這個話頭。”
“我是擔心你勞累......”衛衡的話被盧娘子打斷。
“我哪有那麼脆弱?再說了,如今你是五品官了,前幾日我的诰命服也送來了。我一個有品級的命婦,怎麼會有人為難我?大家都有頭有臉,你放心吧,這樣的場面我見多了。”
衛衡知道盧娘子是想幫他:“那好吧,讓小巧跟着你,有什麼不對,趕緊回家。”
小巧聽說自己能跟着嬸娘去赴宴了,高興地沖着葉兒擠眉弄眼。
葉兒不知道赴宴是幹什麼,看小巧姐姐能去,她忙不疊去揪盧娘子的衣裳。
盧娘子看着衛衡:“要不我把葉兒也帶上?”
衛衡不置可否。
可一想作為一個正常的五品官,家眷赴宴大多會帶着孩子......
“一起去吧。”
葉兒尖叫着去和小巧一起擠眉弄眼。
盧娘子在心裡盤算着,去赴宴不能穿的破破爛爛。
衛衡的衣裳是他封了官後早早備好的,不用另外置辦。
自己和兩個孩子都得新買料子做衣裳。
鋪子裡倒是有新進的,明兒個領着孩子們去選一選。
到了赴宴這一日,盧六雇了輛車,自己駕車把盧娘子三人送到劉将軍的府上。
劉家張燈結彩,一派喜氣洋洋。
劉将軍的夫人周氏在門口迎客。
劉将軍是去年從西南調回來執掌金吾衛的,他與夫人周氏都剛來京城一段時間。
盧娘子帶着小巧牽着葉兒。
還沒走到跟前,周氏已經迎上來:“衛夫人?”
盧娘子淺笑着:“見過劉夫人。”
周氏笑着拉起盧娘子的手:“我家将軍沒少同我說起衛大人,言說陛下對衛大人寄予厚望。衛夫人,你真是好福氣!”
盧娘子笑言:“劉夫人言重了,夫君不過是盡心做事罷了。”
周氏對鄭家的舊事不了解,也不知道盧娘子的底細,隻當她是新晉繡衣史的夫人。
她含着笑讓身邊人把盧娘子領去後院。
後花園裡已經到了不少官眷,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說笑。
盧娘子被迎進正堂。
正堂裡坐着幾位夫人,看到盧娘子進來都盯着盧娘子看。
盧娘子知道她們都在看什麼。
看自己這個從前的将軍夫人,如今的繡衣史夫人如何敢抛頭露面。
她就是知道衆人會如何想,才一定要來這劉家坐坐。
她知道衛衡不會久居京城,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跟着他浪迹天涯去了。
離京之前,她不想别人還以為她是從前那個默不作聲的鄭家夫人。
或是以為她是個表面默不作聲,内裡抛棄夫家和子嗣,随人私奔的女子。
盡管這對于衛衡或是誰都不重要。
可能對坐中這些高門貴婦也不重要。
可她就是想自己證明一下。
證明她不是個木頭。
即便是金陵的商戶女,她也能與人交往,也知人情長短。
于是她來了。
看着在座的各家夫人,她走得穩穩當當,對着上首的劉家老夫人盈盈一拜:“見過劉老夫人。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劉老夫人不認得盧娘子,她聽着盧娘子的吉祥話高興,笑着叫她起來:“好孩子,你是哪家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