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知道盧娘子問的是已故的王少夫人劉氏的兩個兒子,垂眸故作惋惜道:“唉,那兩個孩子主意大,小小年紀,非要去西北,口口聲聲要建功立業,你說多少人絞盡腦汁地往京裡來!偏偏他二人要往外走!拗不過,隻能讓他們去西北了。”
對上盧娘子懷疑的眼神,王夫人忙解釋:“西北有他們外祖看着,兩個孩子也是好吃好喝的,衛夫人不用替他們擔心。”
盧娘子心中氣憤。
王少夫人才去世不過兩年,她的一雙孩兒就遠走西北,去了外祖家。
若說不是王家苛待他們?說出來誰信?
王夫人仿佛怕盧娘子在問下去,正好十幾個舞姬魚貫而入,絲竹聲起,開始表演歌舞,她忙裝作被眼前的歌舞吸引了,不錯眼地盯着前面看,不敢偏頭。
盧娘子明白王夫人的意思,也沒勉強繼續問,低頭吃了口菜,和衛衡對視一眼。
衛衡輕聲安慰:“不急。”
舞姬表演過後,幾位王子王女有的獻詩有的獻舞,還有的彈琴或是作畫,紛紛向太後表孝心。
盧娘子遠遠看着安王家的幾位郡主,都沉穩地坐在那裡吃菜飲酒,絲毫沒有站出來表現的意思。
她小聲對衛衡說:“那邊坐的就是安王家的郡主,那三位是徐兄弟說的,你看誰長得像?”
衛衡借着看歌舞擡頭看去,微不可見地搖頭:“都不像。”
盧娘子心想,許是長像随了母親吧!
可怎麼接近她們呢?
實在是想不到辦法。
一邊的王夫人悄悄觀察盧娘子和衛衡,兩人親密無間的互動讓她心中一沉。
什麼衛大人衛夫人?
不過是嚴家厭棄的兒子!
沒有功名,怎麼就得了聖上青眼?
還不是靠着鄭家那些東西?
想起來更是氣憤。
那明明是劉氏親手給了這盧娘子的!
若是沒有劉氏自作主張,如今這功勞合該是自家的!
這盧娘子占了自家便宜,還反過來打問劉氏!
怎麼?
她想替劉氏讨回公道?
王夫人捏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肉裡。
盧娘子時不時也看向王夫人。
從王夫人躲閃的眼神,她斷定王少夫人的死一定有問題。
連帶着小巧姐姐的死也有問題。
盧娘子想,自己要在離京之前把王少夫人的死因搞清楚。
不能讓唯一幫過自己的人這麼不明不白死了。
酒過三巡,趙禧舉杯站起來,大贊各位皇子皇女的孝心。
之後話鋒一轉,提議新晉的繡衣使為太後賀詩一首:“素聞衛大人頗有才名,當年可是東宮響當當的人物!今日太後壽宴,衛大人何不讓我等見識見識?”
一句話将衛衡的老底揭穿,四座竊竊私語,說起衛衡是先廢太子的伴讀。
衛衡被點名,幹脆地站起來:“下官多年不讀詩書,荒廢了。”
趙禧哈哈一笑:“是啊,衛大人文武雙全,前不久還查出齊王貪腐的案子,立了一大功!真是我朝的大才啊!”
盧娘子緊張地看向太後。
齊王是太後的長孫,被貶離京,如今太後壽宴都不得見,盧娘子隻怕太後惱了衛衡。
太後沉着臉,開口道:“趙大人,你也是老了,說話怎麼信馬由缰了?我個老婆子過壽,孫兒孫女們彩衣娛親,看着高興,樂呵,是好事。可滿朝文武是朝廷要員,怎可讓朝臣吹噓逢迎?你們是做什麼的?是輔佐皇帝,治理天下的!天下興亡是你們的責任,百姓安居是你們的要務,多把心思放在政事上!我這壽宴,不過是個由頭,我打心裡,還是想用這宴席犒勞你們,叫你們勤政愛民!”
盧娘子和衛衡俱是松了一口氣。
趙禧想借着太後為難衛衡,隻可惜太後不願做這槍,他也隻能灰溜溜坐下。
百官聽太後一番肺腑之言,更是齊齊站起來邊行禮邊山呼:“太後聖明,皇上聖明。”